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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江南的孫寧可不知道潼關以西的華州城內正發生着如此一幕,更不知道自己最大的強敵正蟄伏在彼。

他只知道,雖然此番與秦玉德所部的決戰未能盡全功,但對朝廷來說,卻依然是一場大勝。而隨着這一場殲滅敵軍主力的大勝,朝廷的整體方略確實也該做出改變了。

雖然並沒有完全停下南邊沿海的種種安排,反正船廠什麼的還在建造中,但兵馬的調度,朝廷的注意重心卻還是迅速轉回到了北邊。

本來要去南邊的淮南兵,被迅速叫停,然後轉而向北進發。同時而行的,還有湖廣等地的兵馬,他們將在抵達梁州之後,迅速匯聚,再直指開封。

對此時的朝廷來說,開封一線那二十來城,現在就是一塊無主的肥肉,哪可能輕易放過啊?

至於不遠處的洛陽趙廣校所部可能做出的應對,就完全可以忽略掉了。

因為就在大破秦玉德部於梁州城下後,除了一部分兵馬順勢追擊,圍其敗軍於西城之外,其他梁州境內的兵馬早已順勢而上,在一路收復之前的失地之餘,又再度陳兵到了義、興兩城,擺出了對滎陽的攻擊姿態。

雖然這一支軍隊論兵力不如洛陽方面,但挾着大勝之勢而向前的他們,在士氣上是穩壓必然後悔的洛陽兵一頭的。

若是這支平天軍真在趙廣校等人的帶領下出滎陽虎牢一線而來,越軍倒也不在意與他們進行正面決戰。

然後就跟之前擊敗秦玉德所部一樣,將他們也一戰擊潰,從而順勢奪回滎陽成皋等中原要城,甚至直接就兵入洛陽,還於舊都。

或許也正因為看出了越軍的這一態勢,所以到了這時候,洛陽那邊也依然沒有絲毫動靜,看不出半點要趁着開封空虛,而搶在越軍之前,將這一京畿戰略要地和中原商貿大城給奪在手裡的意思。

於是,時間就在越軍的不斷調兵遣將,向北邊增兵的行動中一點點過去,而在此期間,或許是有感於大勢已去,為了保全自身,開封治下的不少城池,更是相繼開城投降,重新投入到了大越朝廷的懷抱。

而這一切的消息,也通過各種渠道,半點不漏地,送到了洛陽城,落到了趙廣校的案頭。

從而讓他整個人更是被後悔和無力感所包圍,當真是錐心之痛了。

趙廣校真是太后悔了,自己怎麼就會被豬油蒙了心般,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裡,一直沒有對局勢有過正確的判斷呢?

自己怎麼就是不肯相信秦玉德的誠意,從而對其冒險的進軍不聞不問,眼睜睜看着他孤軍殺入梁州境內,然後中計大敗,最後連開封都快要守不住了。

明明在這段時間裡,自己有的是機會主動出擊,從而扭轉整個戰局的。

結果就是因為自己對人的懷疑,或者說是怯懦,居然錯過了一切,直到一切都無可挽回。

「你說,我是不是一個最無能的主將,一個真正的罪人?」趙廣校看着面前的長子,滿是懊惱和自責地開口道。

之前,後者給他送來了全新的前線戰報,正是關於越軍極可能趕在年前正式兵發開封的情報。這意味着,平天軍兩部本來所構成的犄角互助之勢,將徹底坍塌。

而一旦開封失守,接下來洛陽這邊,自然也將迎來越軍的全力攻擊,到那時,以如今洛陽的軍心士氣,還能守得住嗎?

明白這點的趙廣校自然表現得更加的後悔,獃獃枯坐半晌後,才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趙干惠頓時一震,趕緊道:「父親不必如此自責,這一切其實錯不在你,是我們一起做出的判斷與決定。

「要怪只能怪南邊朝廷過於陰險,以及秦玉德他太過魯莽了……

「當時的情況,誰都會懷疑他

如此冒險的真正用意的,若是他能緩一緩,見好就收,說不定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了。而且……」

「你不必為我開脫了,錯就是錯,這次我確實辜負了他,辜負了我平天軍的袍澤,我就是這次中原失守的最大罪人。」

「父親……」趙干惠再度想說什麼勸慰對方,可一時間又拿不出更好的說辭來了。因為他終究只是個武將,沒有自己兩個弟弟那樣討人歡喜的口才。

他唯一能說的,只有:「父親,縱然如此,我們依然還能做些事情以為彌補。亡羊補牢其尤未晚啊!」

「彌補?怎麼彌補?」趙廣校這才稍稍定了下神,正色問道。

「幫着他們,守住開封城。」趙干惠神色發狠道。

「出兵阻其進軍嗎?這之前不是討論過,那麼做只會錯上加錯,讓我們承受更大的損失嗎?」

「當時是如此,但接下來就不同了。」

「怎麼說?」趙廣校精神微振,他怎麼說也是經驗豐富的將帥,對用兵還是挺有想法的。

「接下來的天氣本就不利於出擊作戰,尤其是攻城略地。」趙干惠低聲道,「但越軍卻要在這樣的氣候里攻破開封,那其投入必然不小,後勤方面的問題自然更大,也就給了我們機會。」

趙廣校仔細想了想,還真覺着是這個道理了。

位於側面的自家大軍若是能掐准對方的後勤線路,真能給予他們重創。

可是隨即,他又想到了眼前的事實:「我軍出兵真能瞞過當面之敵嗎?他們的後勤一定不可能從靠近我滎陽一線的道路走吧,甚至有可能會從漕河水路……」

「水路已然有一半結冰,不可能。」趙干惠當即否定道,「他們也確實會遠離咱們這邊設立糧道。但是,我們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瞞天過海。

「因為就近來的天氣看,一場大雪在所難免,而在這樣的惡劣天氣里,義興兩城那兒的守備必然有所放鬆。再加上我們之前一直表現出來的龜縮姿態,就更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了。」

一番解釋,還真就頗有道理,讓趙廣校精神再度一振:「或許可行!那咱們這次就賭上一把,就當是彌補之前的過錯,亡羊補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