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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率中軍進入南陽城,看着這滿城囫圇,糧草物資幾乎未動的情勢之後,秦玉德整個人未見多少興奮,反倒是有些恍惚了。

倒是四周部下人等,全都歡喜不已,不是請命追擊,就是出兵在南陽城中耀武揚威,彈壓滿城之民,搜尋可能藏匿起來的越軍官兵。還有那貪心之人,則是奔着那些府庫富戶而去,只想着趁此大勝,好好撈上一把。

倒也不是沒有那心細謹慎的,按捺住了搶掠發財的念頭,來到秦玉德跟前,詢問下一步的計劃,這其中自然就包括秦玉祥了。

“大都督,此番拿下南陽多有古怪啊……”秦玉祥湊到跟前,小聲提醒道。

秦玉德身子又是一震,回道:“你也看出來了?”

“這南陽城打得也太輕鬆了些,從頭到尾只十日,正式圍三缺一的攻城更是只得三日,如此大城他們居然就說棄就棄了。而且還……”

“而且還把這許多的物資都留給了咱們,怎麼看都不合常理!”秦玉德沉聲說道,“若換作是我,遇到這樣的情況,縱然是要棄城逃離,也勢必會放火燒掉一切糧食物資,以免資敵的。”

秦玉祥默然點頭,隨後又道:“而且他們出城退走也頗有章法,不見半點潰軍該有的樣子。要真是無奈棄城,怕是早就亂了!”

“所以他們是有準備地離開此城,其中必然有所圖謀!”秦玉德猛吸了一口氣,又掃視四方,“你說,這會不會是他們故意引我們入城,然後好四面合圍的一個陰謀?”

“可這也說不通他們為何連城中物資都不作損毀的行為啊。”秦玉祥茫然道,“城中物資越少,他們圍城不是越容易嗎?”

“那到底他們是因為什麼?難道是後方出了什麼變故,才逼迫着他們來不及做一切,便匆忙回去了?”

對他的這一問,秦玉祥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沒法給出答案,只是各自蹙眉,卻又久久無言。

但不管怎樣吧,順利拿下南陽這樣的要緊城池,對這支平天軍來說還是極其鼓舞人心士氣的事情。

縱然秦玉德他們還多有疑慮,可該做的慶祝卻是半點都不曾少了,當夜,除了少數一部份兵馬奉命守城,巡視四周之外,其他人馬都得了酒肉賞賜,舉城歡慶。

至於城中百姓,卻大多遭了秧,不但被禁足家中,而且不少人家的財物,甚至女子都被大勝之下需要發泄的平天軍將士給搶了去。但在如此情況下,他們為求活命,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了。

君不見就這半日里,已有數百人死在了平天軍刀下,只因為他們稍作反抗,或是言辭激烈了些。

於是在這個夜裡,南陽城就顯現出了極其詭異的一幕,一邊是新得其城的將士們在喝酒狂歡慶祝,另一邊則是滿城百姓瑟縮無奈,不敢作聲,只求活命。

唯有一點是可以確信的,那就是南陽民心是肯定不會在他們身上。

對此,秦玉德也不以為意,打下南陽本就是意外,他也沒打算真就徹底霸佔其城,而是想着可否趁此機會,重新獲取洛陽趙廣校的信任,從而形成兩方合力,共抗南邊的大越朝廷。

而在酒酣耳熱之後,倒是有下屬部將帶着酒意當眾提問:“大都督,那咱們接下來再打何地?”

“你們是想趁勝繼續往前攻打?”也有了幾分醉意的秦玉德笑着問道。

“那是自然,連南陽這樣的糧倉大城都被咱們打下了,後面那些城池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就是,大都督您就下令吧,我們這次不光要把周圍其他城池通通打下來,就是那梁州城,也一定是我們的。

“到那時候,中原就有一多半屬於咱們了,大都督就是要做皇帝,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隨着如此豪言一出,現場氣氛愈發熱烈,無數將領都鼓噪了起來,紛紛吶喊着要出兵,要打下樑州,要讓大都督成為天下之主!

雖然知道這是大家興奮之下,又喝多了的瘋話,可秦玉德在稍稍冷靜之後,也是一陣不安:“難道這才是越軍輕易放棄南陽的用意所在,為的是驕我兵將,使我們不顧後果地繼續向前,去打梁州這樣的堅城?”

可在如此氛圍之下,他縱然是想提醒手下不要得意忘形,怕也是不成了,只能是暫時敷衍,然後在暗中盤算着,再與洛陽聯繫,從而在形成合軍之後,再進軍梁州。

結果,秦玉德的這一計劃卻在數日後以失敗告終!

他親筆所寫,表現得極其誠懇,甚至願意把南陽一半財物分與洛陽趙廣校的書信,竟絲毫都沒能打動對方,對方只回了一句——我不會中計!

“他不會中計……”秦玉德重複念叨了這句話幾十遍了,臉上也再沒有剛得南陽時的暢快,反而是一臉的疑惑和憤然,“你們說說,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面前眾部下再度陷入沉默,其實大家也和他一樣,對這樣的結果充滿了疑問。如此好事,趙廣校居然會拒絕?而且居然還說這是個什麼計策,着實叫人想不明白啊。

直到夜間,眾人皆已散去,秦玉德都帶着滿腔憤慨地又想喝酒時,秦玉祥就突然找了過來:“大哥,我知道那趙廣校是怎麼想的了。”

“他怎麼想的?”秦玉德當即把酒壺一擱,起身問道。

“他是以為這是咱們和南邊朝廷配合著做的一場戲,我們滿是誠意的書信,在他看來,更是一個要引他大軍出洛陽,從而好一舉殲滅的計策!”

“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念頭?我又怎麼會這麼做?”

秦玉德憤而連連拍案,最後更是氣極反笑。

可是,隨着秦玉祥把自己終於想明白的一切因果緣由給道明白了,他的神色也終於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也是直到這時,秦玉德才想明白自己之前的種種不安的情緒來自於哪裡,以及接下來的兩難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