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鯉看到敖瀧身上的異變，心裡也是一驚。
她這分明是一副要死的樣子，紅鯉趕緊施展水鏡查看自己的模樣，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鱗片，也多了幾處灰色斑點。
周圍的屍體身上也全是灰敗之色，這些死魚們彷彿也在展示她們接下來的死狀。
“怎麼了？紅鯉？”
敖瀧察覺到了紅鯉那一瞬的僵硬，她現在似乎並沒有看到紅鯉身上的灰斑。
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周圍都是灰色，若非紅鯉先看到了敖瀧身上的斑點，也不會去細看自己。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們或許很快就能通過這一場考驗了。”
“真的嗎？”
敖瀧聞言頓時振奮起來，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已經生出了感應。”
紅鯉完全是在說謊，但她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說謊，並且要讓敖瀧相信她。
否則，敖瀧一定會死在這裡，而失去了同伴的她，再想走出這裡就很難了。
“事已至此，我也不瞞着你了，其實我這次堅定地要出海，是因為得到了先祖的提示。
先祖告訴我，這一次我們的路上會經歷許多魔難，不過，只要內心堅定，我們就一定能夠成功活下去。”
紅鯉純粹是在忽悠人，但這話偏偏有點那麼回事。
敖瀧想到那詭異的黑潮和詭霧，越發覺得紅鯉沒有騙人。
或許，她們才剛出海就遇上了黑潮搭配詭霧，就是因為紅鯉在接受某種歷練。
“我現在已經感覺到了，這一場試煉馬上就要結束了，加把勁，我們繼續前進！”
“好!”
敖瀧堅定地回應道。
她沒有去深究紅鯉是不是在說謊，這個時候去拆穿紅鯉也沒什麼意義。
除了宣洩自己的情緒，沒有任何作用，不如選擇相信，拚命一搏。
否則。她們這麼漫無目的地游下去，遲早也得死在這裡。
堅定了信念之後，兩條魚沒有再做任何停留，繼續朝着自己選定的方向加速前進。
紅鯉和敖瀧身上的灰色也越來越多，從斑點，漸漸連成了片，但兩條魚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現，只堅定地向前前進。
敖瀧的觸手已經徹底黑化了，得了灰指甲，一個傳染倆。
她有八條觸手，灰了六個。
但她完全沒有注意，只一門心思向前沖。
可是，紅鯉還是先她一步倒下了。
紅鯉的實力比敖瀧弱了許多，畢竟她只是新晉的妖皇，根基固然紮實，可體內的龍血卻是被張池採補過了許多次的，這會兒有點難以為繼。
到現在，她已經只有嘴唇附近還是彩色的，身體也全部變成了灰色。
紅鯉只覺得身體沉重無比，而前方根本看不到任何生機。
她們已經不知道遊了多久，卻像是從始至終都停留在了原地。
海水亦然是平靜無波，周圍依然全是屍體，環境始終一片死寂，彷彿她們從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
紅鯉已經儘力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漸漸變得僵硬了，有些難以操控，身體也十分冰冷。
在這個時刻，她的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了一些暖暖的東西。
冬日的暖陽，燒紅的炭火，還有張池健壯的肉體。
說來也怪，在快死的時候，紅鯉想到的卻是張池。
她覺得自己肯定很憎恨張池，只有張池給了她難以洗刷的恥辱，若不是感受到了張池的巨大威脅，她也不會冒險非要去尋落星海。
就算要去找，也可以準備得更充分一點，比如修為紮實一點，根基深厚一點。
可惜，她時刻都擔心張池會回來，只能鋌而走險，在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匆匆出海。
也算她運氣不好，別人出海一路順風，就算遇到一些禁忌，也是在深海區域了。
結果，她和敖瀧才剛出海，就被無法躲避的黑潮捲入了詭霧之中，眼看着就要沒命了。
“我這一生，成也運氣，敗也運氣。”
紅鯉由衷地感嘆了一聲。
她自出生的時候，就算是運氣不錯的，成為了一條身懷龍血的異變鯉魚，自此成為了全族的希望。
並且她一直能找到適合自己的靈物輔助修行，也憑藉著運氣，積攢了更多的好東西。
可惜，這一切似乎把她的運氣用完了，她突破妖皇不順利，收真龍秘寶不順利，最後孤注一擲了，卻是直接倒霉到了家，遇上了海洋中最危險的黑潮加詭霧的組合。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紅鯉的道心都破碎了。
至此，紅鯉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求道失敗，今天就是她的死期了。
最最對不起的就是敖瀧了。
她原本可以不來的，甚至心生警兆了，最後依然選擇了陪她。
“敖瀧，這一世算我欠你的，若有來生，再來還你。”
紅鯉在心裡說著，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敖瀧看她狀態不對，連忙上來撈起了她。
“紅鯉，你怎麼樣了？”
“對不起，我好像堅持不下去了，救援，救援就在前面……”
在意識到自己快死了之後，紅鯉還是想要最後欺騙敖瀧一次。
說不定她真的能在這最後的關頭闖出去。
“走吧，我們最後同行一程。”
敖瀧沒有多說什麼，她又不是傻子。
能不能出去，她已經不指望了，反正，最後拼一把就對了。
她用還沒有灰的觸手捲起紅鯉，另外的觸手積蓄向前。
“沒想到，我們最後能成為生死之交。”
“我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跟你來這裡找死。”
“是啊，我們以前的關係可算不上好。”
說關係不好，還真是委婉的說法，她們分明是互有仇怨。
如今死到臨頭，兩人反而頗為感慨。
“不必多說，來都來了，回不去就算了。
只是可憐我爹……”
敖瀧說起這個，心裡依然萬分不舍。
三弟被人謀害還沒有過去多久，她又要沒了，那到現在，他爹的三個兒女，就只剩下在海外闖蕩的敖舞了。
人間常說的最悲傷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敖瀧忽然有了深刻的體會。
若是在外海活動的敖舞出了什麼意外，她爹也不知道頂不頂得住。
“我真的不想死啊！”
敖瀧發出憤怒的咆哮，她也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向前瘋狂彈射。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敖瀧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像是被自己撞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