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富江仔細觀察了一下韶宏偉的眼神：
“看你的神情，你說的變動，應該不是平調吧？”
韶宏偉對着三個好朋友笑了笑，說道：“官倒沒升，是崗位調整。”
劉義明立即泄了氣：“卧槽，沒升啊？沒勁。”
宋愛學衝著劉義明一擺手，“不對，你急什麼？”
又對韶宏偉道：“看你那臉上都開花了，沒升你得意個屁？”
隨即，指着韶宏偉的鼻子：
“快說，到底怎麼回事，你調整到哪去了？”
“是不是實權部門，可以吃拿卡要，躺着都油水豐厚，女人掙着搶着倒貼的那種？”
好端端的，什麼話到了這幫同學嘴裡，立即變成了各種不堪。
韶宏偉苦笑了一下，就把已經出任魯書記秘書，兼任縣委辦副主任的事，簡單說了下。
孫富江明白了韶宏偉的意思，看着他問道：
“老鐵不是簡單的官復原職，這次還兼了縣委辦副主任，這說明新來的魯書記對你很重視。”
宋愛學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似乎想起來了，說道：
“宏偉說的這個魯向陽，我見過一次。他在上陽經濟開發區管委會做主任時，我們公司有個政府項目要投標，和他接觸過。”
“當時，我還找了好多關係，想通融通融。結果，中間的關係告訴我說，‘你們還是省省吧，魯主任不收錢是出了名的’。”
“雖然後來我們公司因實力不如人家沒中標，但我們覺得也挺公平的。最起碼人家誰的錢都不收，一切憑本事來。”
“像這樣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是騾子是馬撒出來溜溜，不搞潛規則，這樣的幹部還真是不多。”
說著，點了點頭，看着韶宏偉道：
“宏偉，你這次能被魯向陽看中，而且毫不顧忌你是前任書記的秘書，說明這人有點料。”
劉義明晃了晃他的寬頭大耳，也道：
“要照你這麼說，宏偉跟着他還真挺靠譜的。”
“宏偉這麼正直的性格，還真必須有這樣的領導賞識。否則，竟他媽的吃虧了，而且還得不到重用。”
孫富江這才把話收回來道：“你們倆啊，說的那都是表面現象。”
說著話，給每個人的茶盞里都填了茶，貌似很隨意地道：
“前一陣子，我跟着我爸參加了一個飯局。那飯局上都是政府官員，最低也是正處級。”
“酒喝到差不多的時候，我就聽酒桌上他們閑拉呱，有人提起魯向陽來，你們知道他是什麼背景么？”
兩個同學搖了搖頭，韶宏偉笑着看着孫富江，沒有立即接話。
孫富江放下茶壺，認真地說道：
“魯向陽的背景可不簡單。他曾經是現在省委組織部蘇部長的秘書。”
“這次是蘇部長與咱們市的路書記商量好了，要重點培養魯向陽，才把他從市委調研室主任的位置上，放到正豐縣去鍛煉。”
“他到了正豐縣，肯定會有所作為。事情在那兒明擺着，一旦干出點成績來，很快就會高升調走的。”
隨即，頗為內行，又好像熟知其中奧秘的樣子，對劉、宋兩人道：
“你們以為官場上就是像老黃牛似的、苦哈哈地瞎干啊？”
接着，猛地加重了語氣，大聲喊道：“錯。”
引得旁邊茶台上，正說著女孩間好笑的話題，嘻嘻笑着的三個女孩，都測過頭來向他們這邊看着。
孫富江問三人：“官場上講究的是什麼？”
不等人回答，旋即自顧自地說道：“背景，背景你們知道嗎？”
“有家族從政基礎的，人家那叫勢力。”
“不是紅三代、沒有家族背景的，就像咱們宏偉這樣的，有志在官場發展的咋辦呢？”
“那就得站隊，也叫做上船。”
宋愛學插話道：“也就是跟對了人，站對了隊的意思唄。”
孫富江舉起茶杯來，和宋愛學碰了一下，又對韶宏偉和劉義明示意了一下，一口喝乾。
放下茶盞，繼續說道：“對頭，太他媽對了。”
“官場可不像咱們做生意，搞企業，這玩意試不得錯。”
“要不說咱們都沒宏偉的膽量從政呢，說白了都怕失敗。”
劉義明接口道：“主要是官身太不自由，還不讓泡妞。”
孫富江立即糾正道：“更錯，泡妞不影響，只是必須得藏着點，盡量提了褲子不認賬。”
“哈哈。”
宋愛學笑了兩聲，瞄見那桌上的鞠茜正用眼瞪着自己，趕緊閉嘴。
孫富江繼續道：“你一旦跟錯了人，站錯了隊，前面的人一倒霉，你只能跟着吃鍋烙。”
“除非前面的人東山再起，或者極限翻盤，否則，基本一輩子就涼涼了。”
劉義明看着韶宏偉，又道：“要不說，混官場的風險太他媽大呢，簡直就是輸不起。一輸就一輩子完了。”
韶宏偉笑着看三位，聽他們以各自的角度，把他們以為的官場生態進行演繹。
孫富江給三位的茶盞里再次分了茶，放下公道杯，對韶宏偉道：“要不說，老鐵你的運氣好呢？”
“像你這樣的前書記的大秘，能東山再起，成為新書記秘書的，太稀少太稀少了。”
“咱們都知道老鐵你的能力和為人，要說在咱們大學同學裡面，也絕對數一數二的。”
“而且，我最了解你的野心，一直想當個主政一方的大官。”
“覺得那才是你這樣文人的最大理想，也就是古代士子的‘貨賣帝王家’，對吧？”
韶宏偉笑着點頭，轉而又搖搖頭。
關於他的理想，與孫富江有過幾次交流。孫富江理解的既對也不對。
他不打算打斷他，任孫富江繼續說下去。
“宏偉你這樣的人，必須遇到一個好領導，有了領導的提攜，加上你的能力，肯定前途無量。”
“唉！”
說到這兒，孫富江深深地嘆了口氣，把頭也低下了。
“我的總經理算是不能姓韶了。”
隨即，又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着韶宏偉道：
“這回，有了魯向陽的賞識，你就好好跟着他干。”
“你想想，他下一步肯定是市委常委，說不定很快就去哪個市當一‘、把手了。”
“你通過站隊魯向陽，等於間接進了那個蘇部長的圈子，那可不得了啊！”
“到時候，你也會跟着高升，說不定三五年，你就能混個處級，再好一點，十年內成為縣委書記都有可能。”
“所以，未來我們會多一個姓韶的縣委書記，少了一個宏偉總經理，你說可惜不可惜。”
說完這句，孫富江搖搖頭，又喝乾了自己茶盞里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