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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向陽看似平淡的一句話,不啻一聲驚雷,在小會議室里炸響。

座上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什麼意思?

大家都出去,只留韶宏偉一個人?

魯書記要和他面談?

就連一旁的陳向琰,也有些意外。

微服私訪的兩天來,魯書記嘴裡提到最多的,就是這個頂着處分的副鎮長。

自上任以來,別說最應該會談的縣委常委們了,哪怕是緊跟在他身邊的兩人,魯書記也沒和任何其中一人單獨談過。

這樣的城府,如此的穩重,是陳向琰見所未見。

韶宏偉有何能量,竟能讓謹慎而又吝嗇語言的魯書記,對他如此重視。

陳向琰相信,魯書記絕不是出於對他受處分的簡單安撫,也不會是象徵性的泛泛而談。

多年的從政經歷告訴他,魯書記對韶宏偉很感興趣。

甚至不顧現在的場合,無視自己的身份,有些迫不及待。

陳向琰斷定,魯書記一定是想在韶宏偉身上做做文章。

至於這文章到底會怎麼做,他倒是很好奇。

為了滿足這一好奇,他很希望魯書記能把他留下來,一起參加。

畢竟在這間屋裡,他是僅次於魯書記的存在。

做為陪同了兩天,必要時能心領神會進行助攻的縣委常委常委副縣長,不論在級別還是面子上,都應該被邀請。

但他細琢磨了一下魯書記的話,又看了看他的眼神,好像沒有這個例外。

只好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收拾起自己的筆和本子,低聲對魯書記說道:

“魯書記,我去看看他們的安排。”

魯向陽點頭。

雖然他知道,鎮里安排吃飯,陳向琰這個常務副縣長沒有去檢查的必要。

這只是他能找到的,最漂亮的一個借口。

否則,連他都不挽留,陳向琰會很沒面子。

但顯然,魯向陽沒有給任何人這種面子的意思。

冷靜、惜言、威壓、強勢。

這是魯向陽給屋子裡所有人的印象。

王暢見陳向琰都知趣地迴避,他這個縣委辦主任,更沒資格在一旁坐着了。

可尷尬的是,本來屬於他的職分,查看晚餐準備情況的借口,被陳向琰搶先用了。

他就是再傻,也不能說我也去看看他們的飯準備得怎麼樣了。

難道自己是飯桶嗎?

王暢只好乾巴巴的對魯向陽說道:“魯書記,我先迴避一下。”

魯向陽微點了一下頭。

見兩位縣委大員都是這樣的態度,其餘的人,誰還敢磨蹭。

紛紛起身,也不可能人人都過來向魯書記打招呼。

一是魯書記根本不去看他們,笑眯眯的只盯着韶宏偉。

二是他們也沒有陳向琰那樣和魯書記打招呼的資格。

隔着好幾級呢,你以為招呼是隨便打的么?

就連溪嶺鎮的書記黃曉坡也是一樣,只好拿起手頭的彙報材料,隨着人流往門外走。

一邊走,他的腦袋一邊嗡嗡作響。

魯書記要和這個‘喪門’面談,就憑我溪嶺鎮最高的身份,都沒撈着單獨會談的機會。

這個落魄得像個落水狗般的副鎮長,前書記的廢物大秘,人人都看不起的韶宏偉,竟然被單獨留下來。

但這一點,僅僅是使他像其他人一樣,心裡不住地往外泛酸的原因之一。

讓他頭腦嗡嗡作響,甚至心抖肝顫的,是兩個人接下來會談什麼?

即使他再笨,不用猜,依照剛才會上所涉及的內容。

毫無疑問,魯書記肯定會問起這些事情的細節。

排除了外部干擾,魯書記要給韶宏偉一個詳細彙報情況的機會。

同時,更會認真徵求韶宏偉的意見和看法。

恰恰是這些,才是黃曉坡肝顫的原因。

先不說韶宏偉這個前大秘,跟着韓書記時,沒少在工作上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使自己在韓書記面前,挨了無數的批評。

就說他來了溪嶺鎮後,本以為在自己的手下了,就該老老實實,按照官場的規矩,對他這個書記俯首聽命,低調做人。

可韶宏偉偏不。

仗着曾經在縣裡工作過,把自己真的當成為人民服務的黨員了。工作上一根筋,事情上不聽招呼,在問題上堅持什麼狗屁原則。

尤其是東店村的蔬菜項目,和重啟採石挖沙這件事上,公然和自己作對。

簡直就成了整個溪嶺鎮的所謂’清流‘,又像卡在他喉嚨里的一根刺。

令他高興的是,就在自己授意范旭彪在東店村鬧事,藉著新書記上任堵門之機整治他的時候,縣裡的老哥們兒,心領神會地給他來了一個助攻。

本以為韶宏偉這傢伙會受到打擊,一蹶不振,在新書記來了之後,變得規矩老實,別再給他誤事。

可偏偏這個韶宏偉,對處分不當回事,還要在蔬菜基地項目上,使勁折騰。

這才有了昨天早上對他的訓斥。

沒想到,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公開和他頂撞吵架。

對這樣的狂妄之徒,在溪嶺鎮一手遮天的自己,怎麼能忍。

給他追加一個回家反省,都是輕的。

授意秦江濤,栽上個指使村民鬥毆,造成傷害,追究他的刑事和行政責任,徹底把他清除出溪嶺鎮,了結他的仕途,才是自己的根本目的。

眼看着自己布的局都在按計劃進行,對這個‘喪門’的懲治只差最後一擊。

可偏偏這個時候,新來的縣委書記,竟然去了東店村暗訪。

而且,村子裡不去,支書村長也不見,單單去了蔬菜園區。

也不知道那些搗蛋的村民都和魯書記說了什麼,或者有人告了自己的狀。

這個看似文弱書生樣子的魯向陽,台上講話也沒展現出什麼強勢的新書記,竟然直接奔了鎮里來。

要說這件事,只能怪自己這兩天太大意。

自己的心思,被紅星水庫別墅里的麻將、紅酒和那個豐滿女人的佔據太多。

應該早一點意識到王暢支支吾吾後面可能的東西;應該早一點對魯向陽的行蹤進行確認跟蹤。

現在,後悔這些都晚了。

魯向陽把韶宏偉單獨留下來,就意味着對自己敲響了警鐘。

這個‘喪門’嘴裡,肯定說不出自己的好來。

下一步,魯向陽的第一把火,有可能就會燒到溪嶺鎮來。第一板斧,一定是對着自己砍下來。

黃曉坡頭皮一陣陣發麻,腳步也有些不穩。

出了會議室,竟然不知往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