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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邵曦反應過來,趙長盛便伸手一把拉過邵曦朝着帳內走去。

那隻大手捏在邵曦的手腕上,邵曦明顯能感覺到那手上傳來的力量。

趙長盛不愧是景元帝國有名的百戰之將,果然是身形魁梧,力大無窮,就憑他這身力量,十個八個尋常的兵卒在他手裡也討不到絲毫的便宜。

眾人進入帳中落座,趙長盛喊人給眾人上了茶,命其他人都退到帳外。

這才拱手對邵曦說道:“邵大人如此年輕便得聖上倚重,果然是位少年英傑,犬子若是能及邵大人三分,老夫便甚感欣慰了。”

邵曦連忙也拱手回道:“大將軍謬讚了,下官只是運氣不錯,也是聖上隆恩,下官不敢有半點居功。”

趙長盛大手一擺,哈哈一笑,氣如洪鐘。

“邵大人不必過謙,一年前校場之事老夫也是親眼所見,犬子落敗雖有身體孱弱之因,但主要還是敗在他自己盡弄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倒是邵大人的出手乾淨利落,根基紮實,修武之人都是手底下見真章,行與不行一出手大家都看在眼中,說到這兒老夫還要代犬子感謝邵大人當初出手相救之恩。

“如果不是邵大人,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便要吃了大虧,他原本身體便不太好,若是再因此而受重傷,老夫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此事老夫欠邵大人一個人情,將來若有機會,老夫定當厚報,邵大人若是有什麼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只管開口,老夫絕不含糊。”

看得出趙長盛是一個性情率直爽朗之人,與這樣的人交往讓邵曦覺得十分舒服。

比起在朝中與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勾心鬥角,與趙長盛相處就感覺輕鬆了許多,這種人你跟他轉彎抹角,他反而會覺得虛偽做作。

軍伍中人不喜歡講廢話,都是有什麼說什麼,所以邵曦覺得自己與趙長盛也沒有必要太過客氣,講起話來也用不着太含蓄,還是直截了當,有事說事來得痛快。

“當初只是舉手之勞,實在是不足掛齒,那個南趙武者如今已被我收為徒弟,當初出手沒有分寸,今日便讓他給大將軍賠個不是。”

說著,邵曦朝着烏球兒一招手。

烏球兒雖然性情憨直卻並不蠢笨,見自己的師父召喚,起身走到大帳中央對着趙長盛抱拳拱手,憨憨地一笑。

雖然烏球兒並未開口說話,但所有表現已有了賠罪之意,趙長盛自然也是欣然接受。

其實在趙長盛看到烏球兒第一眼的時候,內心便有些詫異,他認出烏球兒便是當年在校場與自己兒子交手之人,卻不明白為何如今會跟在邵曦身旁?

剛剛聽邵曦這麼一說,頓時心中明了,不覺在心中暗自讚賞起邵曦這個年輕人來。

想不到當年對陣之敵,如今卻能被他將其收到自己的身邊,看起來這個年輕人果然非同一般,的確是頗具才幹。

“校場比武原本便是各憑本事,犬子無能怪不得別人,更何況當初還是邵大人出手相助,犬子才能全身而退。

“如今邵大人既已收他為徒,咱們便都是自己人了,談不上賠罪不賠罪。

“這漢子異於常人,邵大人竟能將他收為弟子,足可見邵大人武功不凡,更是人品上佳,方才能讓人甘心投靠,老夫深感欽佩!”

邵曦對趙長盛的豁達內心裡也是深感佩服,要知道趙文煊可是趙長盛唯一的兒子,武將又都是世代傳承,對家裡的兒子都是十分重視的。

當初烏球兒險些重傷趙文煊,若說趙長盛不擔心那是假的。

不過大多數武將最大的優點便是性情爽直,凡事不會太過計較,所以談起事情來自然也就簡單直接了許多。

“大將軍,下官此次前來並非是受聖上差遣,而是下官自己有事想要向大將軍請教?”

趙長盛聽邵曦說並非是受聖上之命前來玉龍關,頓時深感詫異。

要知道邵曦可是朝中正四品官員,若無聖上指派私自離京遠行對聖上可是有不敬之罪的!

更何況還跑到這玉龍關,這裡可是通往西域的邊塞之地,看這個架勢邵曦等人還打算要出關前往西域。

此事若是沒有聖上授命的話罪同叛國,打他個裡通外國都不為過,這可不是小事情。

如今見邵曦說有事向自己請教,趙長盛心中更是感到狐疑,未受皇命私到邊關,如今又來到他的軍營之中,不知意欲何為?

“邵大人不是受聖上之命前來玉龍關?京都到這裡千里迢迢,若不是奉聖上之命,邵大人如何離京遠行?老夫若是沒猜錯的話,邵大人可是打算出關前往西域?

“邵大人,莫怪老夫多管閑事,若是邵大人未經聖上許可便要私自出關的話,恐怕老夫要出手阻攔了,不過想來以邵大人的才智絕不會做出什麼不智之舉。

“剛剛邵大人說有事要問老夫,卻不知所問何事?只要是老夫知道的,邵大人只管問來便是,老夫定當是知無不言。”

邵曦見趙長盛似乎是對自己有所誤會了,於是連忙向趙長盛解釋道:“大將軍莫要誤會,下官的確打算出關前往西域,但此事是經過聖上允準的。

“只不過下官出關要辦的是私事,而非受聖上差遣出關公幹,大將軍公私分明,果然是國之柱石,讓下官深感欽佩。

“不過下官此次前來找大將軍雖非聖上差遣,倒的確是為了一件公事,下官隨商隊來到這玉龍關前,在玉龍鎮落腳之時聽聞這鎮西軍的餉銀已拖欠許久不曾發放。

“心中想着此事關乎邊塞安定,事關景元帝國安危,故而特意前來拜訪大將軍,想要了解其中原委並與大將軍共同商議如何解決此事,還請大將軍不吝告知。”

趙長盛得知邵曦此次遠行聖上完全知曉,心中也是鬆了口氣,如此一來自己便不必在公私之間左右為難。

邵曦說起來與他算是有些恩情,可相較於對景元王朝的忠誠,若邵曦真的做了違背聖意,背叛國家之事,他也只能舍小恩而成大義。

可這麼做內心終究還是會有愧疚之感,如今被邵曦這麼一解釋,他也總算是放下心來。

既然邵曦前往西域之事是受到聖上允準的,他不但不能阻攔,反而要確保邵曦在出關之前的周全。

當朝四品官員若是在玉龍關出了什麼差錯,他身為邊關守將也是難辭其咎的。

此時聽聞邵曦問起了軍餉之事,趙長盛剛剛有些放鬆下來的心情頓時又鬱悶了起來。

“唉!身為景元臣子,本當謹言慎行,不該對朝廷有所抱怨,可這玉龍關鎮西軍兩萬多名將士足足已有半年未發軍餉。

“老夫也曾多次寫信向兵部催討,可兵部給老夫的回復卻是戶部一直拖延撥餉一事,老夫雖身為武將,對朝中之事卻也略知一二。

“朝中這些掌權文臣行事拖沓也就算了,可有很多人身為景元臣子卻不思報效聖上,只想着個人漁利,餉銀一再拖欠只怕是被有些人中飽私囊。

“邊關眾將士為了家國安危披肝瀝膽,以命護國,有些人卻是為了一己之私不惜連這血汗之錢都要貪墨,實在是令老夫心寒。”

朝中各部司之間相互勾心鬥角,貌合神離,齟齬不合早就由來已久。

中書省、門下省和尚書省相互合作的同時也相互制約,而作為實際執行政策的尚書省六部也是互有矛盾。

其中吏部掌握着朝中百官任免、升遷、考核、調動及勛封等事,其他五部自然不敢得罪。

但其他各部之間就沒那麼和諧了,兵部掌管天下兵馬,是六部之中錢糧消耗的大戶,而戶部又掌管着天下錢糧、稅賦及戶籍諸事。

一個是要錢糧的,另一個是管錢糧的,彼此間經常會因為錢糧之事而發生爭執。

一個說天下兵馬之事不容輕慢,而另一個卻常常會說因多方調度造成錢糧不足,難免會有所延宕。

至此兩方之間經常會為了這撥餉之事而爭吵不休。

天下用到錢糧之處甚多,尤其是遇到災年要調撥大筆的錢糧用於賑災。

可這軍防之事又容不得有絲毫的懈怠,尤其是常年以來又與東穆國征戰不斷,餉銀、糧草自然不容拖延。

可是這玉龍關鎮西軍的軍餉卻足足拖了半年有餘,難道戶部真的是一點錢都拿不出來了嗎?

想必不是,正如趙長盛所言,其中有不少的確是被朝中各部司官員相互勾結,貪墨敗度,中飽私囊。

戶部尚書虞吉最大的死對頭就是兵部尚書周承業,這兩個人幾乎每一次上朝都會因撥餉之事在蕭常毅面前爭執不下。

而虞吉是個什麼德行邵曦是心裡有數的,這傢伙平日里應該是沒少搞錢,用以在朝中收買其他官員,相互勾結,互為倚仗。

看來回頭自己有必要好好地去敲打敲打他這個戶部尚書了。

戍邊將士們的軍餉居然都敢如此拖欠,為了一己私利簡直是不將家國安危放在眼中。

若不從他的身上榨出點油水來,着實是對不起那些為國拋頭灑血的邊關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