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玉一起來的，來看看小玉的哥哥。”林曉說道。
這時候小玉過來了，看見那個男人，叫到：“叔，你在牛圈裡啊，我準備回家找你。”
“你啥時候來的？”
“剛來。”
男子往外走，眼睛一直盯着林曉，低頭問小玉：“這個男人是誰？”
“他不讓說。”
“我看着像咱們的縣委書記。”
“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往外說。”
敢情這個男人真的是縣委書記啊！他怎麼和山裡的侄女一起來了？侄女啥時候攀上了這麼大的官，從身上摸出皺巴巴的香煙，遞到林曉面前：“林書記，真的是您啊，我第一眼就覺得你面熟，想不到真的是您，快去辦公室里。”
牛圈前面有幾間房子，是小玉叔叔辦公居住的地方。
一間屋子打掃了，小玉叔叔又是找煙，又是找茶葉。
“不要忙了，我坐一會兒就走。”
“林書記，我知道你忙，既然來了，不能這麼快就走。”
把小玉叫出來，遞過去五百塊錢，說道：“把村裡最好的酒，最好的煙買來。”
“林書記很家常的，你不要破費。”
“傻閨女，你不懂，他這是暗訪來了，我得留住他，吃個飯，以後在舒密辦事方便。再說我要好好感謝他，之前，我天不亮就得送你兩個弟弟上學，林書記整飭了教師學校，你兩個弟弟吃住在學校，你叔我能睡個懶覺了，你說我不感謝他？”
“我有錢，叔，我去村裡買就是了。”
“對了，小玉，你哥在我這裡兩年了，我給他結一下工錢，不多，一年算一萬吧，我打給你兩萬，給你哥放着，等以後合適的茬口了，給你哥尋一門親事，你叔我答應你，你哥將來的結婚，所有費用我全包了。”
“叔，以前說好的，不要你的錢，給他口飯吃就行了。這兩年要不是你，我哥說不定跑丟了，我感激您來不及吶。”
”小玉，我是你叔，你父母去世的早，你哥就是我的親兒子。說是那樣說，你哥在我這裡踏踏實實的幹活，像個老黃牛一樣，我會不給他錢？你哥現在年輕，以後年齡大了，有個頭疼腦熱的，還得你照顧，沒有錢行嗎？你先去村裡買來煙酒，我和林書記聊聊。”
小玉接過錢，去村裡了。她還要去村裡找人。
小玉的叔在家排行老三，村裡人都叫他牛三。牛三走南闖北販牛買牛犢，見多識廣，深知能結交上縣委書記，以後對生意上是大大 的幫助。
牛三搓着手走進屋裡：“林書記，今早院子里的喜鵲叫，我還想是什麼喜事，看來鳥兒提前給我報喜了。”
林曉一笑：“你咋稱呼。”
“都叫我牛三，附近村民都認識我。”
“牛老闆，圈裡有多少牛。”
“現在不到三百頭，二百八九十頭的樣子。春節之前賣了一部分，多的時候有五百多頭。”
“一年有多少利潤？”
“不一定，行情好的的時候一年有幾十萬，差的時候賠錢。今年牛肉落價，能顧住本錢。總體還是可以的。馬馬虎虎。”牛三憨憨的一笑。
“養牛有什麼困難嗎？”
“養牛其實很簡單，附近田裡有草料，按時投喂，做好防疫就行。要說困難，還真的有，前天鄉里來人，說這片牛場是基本農田，要求拆除，林書記，這片牛場我經營了十幾年，最初是兩頭母牛，十幾年經營才到現在的規模，我所有的收益全部投了進去，還欠別人飼料錢。真要拆除，我傾家蕩產了。”
半山坡上會是基本農田？這裡到處是石頭砂礫，樹木都很少。
“以前就是基本農田嗎？”
“我在這裡十多年了，以前沒有聽說這裡是基本農田啊。前幾年鎮里很支持牛場，書記鎮長都來過，咋說拆就拆？”
在東陵的時候，林曉知道，縣裡為了基礎建設和開發房地產，佔用了大片的基本農田。佔用農田，上級肯定不願意。但是有一項政策，叫占補平衡，就是你佔了一畝的基本農田，要把其他的土地整飭為基本農田，比如河塘林地，空餘的院落，或者是老舊的建築復耕為農田。
縣裡為了占補平衡，就把山地林地等根本不適合種莊稼的土地劃為基本農田。為了應付檢查，會突擊把山體噴綠了，在水泥地上種莊稼。
你以為上級上級是好糊弄的？老百姓都看出來的事情，上級專家會看不出來？有辦法，只要紅包到位，整出來一塊空地供觀摩，被噴綠的山體和種莊稼的水泥地上綠油油的，衛星上看是綠色的圖斑，只管往上報，更上級的領導只看衛星圖片，根本發現不了問題。
還有一項政策，轉賣土地指標，一個地方土地復耕的多，超出了本縣需要的建設用地，多餘出來的土地指標可以賣到發達地區、需要大量建設用地的城市。這是城市與城市之間的交易。其中貓膩很多。
出賣土地指標的多是貧困地區，這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一畝建設用地指標能賣十到二十萬，一年要是賣出去一千畝的土地指標，就是上億的收入，這筆錢有幾種分配途徑，第一是支付復耕的企業，人家幫你填平了一道溝、一個大坑，削平了一個山頭，自然要有回報的。第二是支付給土地所在的村和鄉鎮，剩餘部分留在縣裡。
在這個分配過程中，有很多的空子可鑽，交易的價位沒有定數，全憑縣裡主要領導的一張嘴，分配中縣裡多剋扣鄉鎮應得的款項。尤其是支付施工方款項，他們明知不可能整飭出來耕地，只有糊弄，花很少的錢應付住上級就行，所以利潤可觀，當然不是誰都能中標這個項目的。
林曉懷疑這座山是糊弄住了上級，整飭為基本農田了。
既然是基本農田，就要按基本農田管理，所以鄉里通知牛三拆除牛場。
“這樣吧，我回去以後查查這塊地的圖斑，看是什麼性質，給你個答覆。”
“太謝謝林書記了。”
林曉懷疑，舒密在出買土地指標，這筆不菲的錢應該是武柏栓和常務副縣長周雷掌握着，到舒密一個多月了，從來沒有聽人說過縣裡有這筆錢。
倒賣土地指標，不需要更多的人參與，縣裡有縣長、常務副縣長、土管局長，其他人員只幹活，具體用途不會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