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蜜學著九的樣子趴在那凍住的水面上。

水面澄澈，凍結成冰後更像是一面能照見稀疏人影的鏡子。也能看清冰面下的場景。

冰面之下，伏屍百萬。

那些密密麻麻的蟲屍和各類動物的軀體像是沉睡了千年的木乃伊，在冰面之下一動不動地被冰封著。

這讓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九的時候。

但是那深潭底部也如這般冰寒刺骨。那是的九也如這些冰層地下的生物一般被冰封著。

她才趴在冰面上不過十幾秒，手心就傳來一絲鑽心的疼痛。

她攤開手掌一看，掌心被凍爛了一小塊。

空間的靈氣絲絲入骨，幫她迅速將傷口恢復如初。

就在此時，九忽然指著幾步開外的冰面。“蜜蜜，那冰層裡面有活物。”

蘇蜜順眼看去。“蜜罐蟻和千足蟲打架？”

九也頗為好奇地盯著看了許久。忽然他扇了扇鼻翼，然後激動地如同一頭獸類似的，弓著背四肢落地地頂著冰面。

蘇蜜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你怎么了？是有什么東西讓你察覺到危險了嗎？”

“是十二！我聞到了十二的氣息！”

他雙手成爪地扒拉著冰面，蘇蜜從空間拿出鏟子鐵鍬想幫忙，可是連續廢了十把都沒能撬動一點冰屑。

反觀九，堅硬寒冷的冰對他沒有造成一絲傷害，隨著他一陣又一陣地捶打著冰面，下方冰層開始出現一絲絲裂痕。

裂痕由一個點擴散開來。九用手指插進冰面的縫隙中直接將其打開一個缺口。

明明下方的昆蟲和動物軀體看著那么的栩栩如生，猶在眼前。九挖掉的那一大塊冰塊也足有半米多厚。

可下方卻依舊是純淨無瑕的冰層。那些生物的軀體還在冰層的更深處。

“阿九，你別急。你還記不記得我當初遇到你時那個深水寒潭？

你當時也被一個巨大的冰塊凍著。不也沒死？

如果小十二真的在裡面，他也不會有事！”

可九挖掉一塊又一塊冰，別說小十二了，就連底下明明近在咫尺的生物軀體都沒露出個影子來。

“阿九，我覺得不對勁！”

蘇蜜縮了縮脖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覺得這周圍的溫度更冷了！”

“這個冰坑有十幾米深了吧，可是你看那些生物的軀體，不僅顏色沒變，就連大小沒變。

根據冰面折射現象來看，我們挖的那么深了，這些生物應該會隨著視覺與實際物體靠近後而變小。

可是它們一點變化也沒有！”

九怒吼一聲，再次一拳狠狠砸在冰面上。

“咔嚓。”

這一聲雖然很輕，但是無論是蘇蜜還是九都聽的清清楚楚。

蘇蜜盯著聲音發源的位置，只見那些生物軀體隨著這一聲“咔嚓”聲後，軀體上出現一條條如利姆利亞水晶一般的皸裂。

皸裂上七彩的顏色在陽光折射下，反射在蘇蜜和九兩人的臉上。

“咔嚓！”

又是一陣聲響，這一次比上一次聲音更大。

甚至她還聽到了蜜罐蟻和千足蟲打架時發出了枝節摩擦時刺耳的“咔咔咔”的聲音。

蘇蜜抱著雙臂，“太冷了，我有些受不了，我去空間躲躲。”

就在蘇蜜站起身打算回空間緩緩的時候，她腳下的皸裂猛然擴大，不等她回空間便一腳踩空。

腳下的冰層在這一刻如破碎的霓虹一般散開。

“蜜蜜！”

九的手一把抓住她，可她看見他的腳下同樣產生了皸裂。

冰封的河道整個碎裂。蘇蜜本想回空間，卻在看見下方光景的時候生生忍住了。

那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墨綠無垠的針葉林海翻湧，巨大蘇鐵與蕨類植物織成濃密的地毯。

她們周身被鑿穿的冰層像是一條蜿蜒的寬闊河流如銀亮的巨蟒，在莽原上切割出深峽，注入渾濁的淺海。

渺小的蛇頸龍剪影在下方海灣緩緩遊弋。

翼龍群如零星的碎紙屑，掠過下方蒼莽的林冠。

更遠處，沉寂的火山錐刺破地平線，噴吐的煙柱連接天地，將鉛灰的塵埃撒向這片由蕨類、巨獸與原始力量統治的洪荒世界。

冰霜凍住的魔鬼霸王花，原本應該生活在熱帶亞馬遜叢林深處，此時卻在下方綻放的十分熱烈。

蘇蜜感受不到因為自身下降而產生的風速變化。可週圍的寒冷已經讓她的身體出現不適反應。

她的小腿冷抽筋了。

“蜜蜜，回空間！”

九將她整個嬌小的身軀包裹在懷裡，以儘量減少周圍環境對她造成的影響。

“短時間內你是適應不了這裡環境的！先回空間去！”

他已經看到了遙遠的下方，是他夢寐以求想要回去的“家鄉”！

清新卻稀薄的空氣，山川湖泊歸藏大海，海與天共一色。

還有他的力量，在不斷下墜的過程中，慢慢充盈了他的整個身體。

蘇蜜嘗試著再次看向下方，可這一次眼前卻被一層雲霧擋住。

她伸出被凍得通紅且僵硬的手臂撈了一把雲霧，眼裡全是鎮靜。

這裡的雲霧竟與空間邊緣的那些霧氣有著一樣的觸感。

甚至連那種涼絲絲的靈氣都很相似。

她縮在九的懷裡，要不是九身上的熱度，她已經被凍僵了。

不行，她必須得回空間緩緩了。

她擔憂地看向九，“這么一直往下墜落很危險。我們先一起回空間！”

九看向下方景色的雙眼裡寫滿眷戀，但還是點頭答應。

兩人剛回到空間，蘇蜜立刻就發覺了空間裡的不一樣。

空間的溫度居然受到外界環境影響也變低了。

此時還在空間的人全都縮在一塊平地上，中央堆著篝火取暖。

這太不正常了，外界的環境如果真能影響到空間，那如果持續墜落下去後，溫度越來越低，一定會影響到在她空間裡的人和生物的生長。

她在空間緩了緩，再次拉著九出了空間。

利用空間進行高空分段式墜落，兩人居然用了七天才到達下方世界的底端。

更準確的來說，他們此時正坐在一顆巨大無比的褐色大蛋上，與一隻剛從另一顆巨大無比的蛋殼中破殼而出的獸類大眼瞪小眼。

剛破殼的小獸，其體型比他倆加起來還要大。

蘇蜜的心驚跳不止，看向九問道，“這是什么動物？”

九開心地伸手摸了摸小獸的翅膀，引來小獸一頓怪叫。

“是我們族人最忠誠的信使！”

他興奮地看著蘇蜜，“蜜蜜，我好高興！我回家了！”

他猛地站起身張開雙臂，“我不會認錯！這下面的山川湖泊大海和藍天。

是我家沒錯！”

巨大的陰影蓋住了兩人頭頂的天空，腥臭的糞便氣味從天而降。

“昂！”

看著巨大的黑褐色排洩物從天而降，蘇蜜趕緊躲開。

“好大的屎！”

尖銳的鳥獸啼鳴聲刺痛兩人的雙耳，也讓九變了臉色。

“你臉色那么難看幹嘛？不是你們族裡的信使嗎？”

“族裡的信使是一隻母獸。這只是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