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吳家寨

西京城的北門名叫明德門，出了明德門，往東南走出去數里，有一座新建造起來的村寨，因為村子裡的人大都姓吳，因此名叫吳家寨。

今天是吳老虎的六十大壽，整個村寨的人都前來為他賀壽，吳家大院里擺滿了桌子，男女老幼齊聚一堂，旁邊還有土人表演技藝，看起來好不熱鬧。

吳老虎也十分高興，提着酒壺在各個桌子間走動，不時停下和幾個朋友或後輩聊上幾句，爽朗的笑聲從頭到尾都沒有停過。

上次吳老虎回山東老家探親，不但把妻子的棺材遷到了天竺，同時也帶來了一批吳氏族人，這些人都是聽說天竺這邊分田地，於是拖家帶口坐着船來到了天竺。

對於這些同族，吳老虎也儘力幫襯，官府對他們這些移民也十分照顧，只要是同族的人數達到一定數量，就會專門劃分出一片土地，讓他們建造村落生活在一起，這樣移民間相互照顧，也能讓官府少掉許多麻煩。

吳氏的族人在吳老虎的幫助下，拿到田地後也很快站穩了腳根，因此吳老虎在同族中的威望也達到頂點，甚至還推選他做了吳家村的村正，雖然村正不是什麼正經的官吏，但卻代表了他在村子裡的威望。

吳老虎今天也十分高興，當初他從老家逃難出來時，根本沒想過自己能活到六十歲，更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做上村正。

現在他不但吃喝不愁，而且兒女都在身邊，孫子和外孫也都不缺，說句不好聽話，哪怕今天過完大壽，吳老虎閉上眼睛再也醒不來了，他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這場壽宴一直持續到傍晚，祝壽的人這才各自散去，桌子上剩菜也全都被婦人打包帶走了，吳老虎也回到客廳，和女婿莫青邊喝茶邊聊天。

“多謝岳父，如果有需要，我肯定不會客氣！”

“唉，這事我也想過，可你不知道，現在想找個能教書的先生有多貴，一個月最少也得上千文，人家才肯來，而且平時的衣食住行都得寨子里安排，現在寨子里根本請不起先生。”

“衙門裡當差固然是好，可你家裡生意怎麼辦？”

“對了，我看村子裡有不少孩子，天天在寨子里外的瘋跑，也不是個事，不如在寨子里辦個私塾，請先生教他們讀書，只要識了字，日後幹什麼都方便啊！”

莫青說到最後也是兩眼放光，他本就是書香門第出身，要不是家道中落，他也不會淪落成為騙子，甚至進到大牢，幸好老天待他不薄，給了他第二次機會，因此莫青一直拿天竺當做自己的第二故鄉，打算日後死了也埋在這裡。

莫青提到漢圓時，也不禁無奈的吐槽道。

漢圓二十、十文、五文和一文，分別是按照士、農、工、商來排的，商人排在最後一位，也就只能印在一文的漢圓上，這點讓不少商人都私下裡吐槽，但沒辦法，自古以來商人地位就比較低下，哪怕糜星也不行。

“沒錯，那天鄭胥吏還告訴我，現在想進衙門做胥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須先經過考試才行，如果考不過，人家衙門根本不收，不過我覺得自己還是沒問題的！”

吳老虎顯然還是老思想，覺得女兒不方便拋頭露面。

莫青再次笑道。

莫青家裡沒什麼人，反而是吳家人口眾多，所以他也希望吳家能出幾個讀書人，這樣日後也能幫襯一下。

當初他娶吳山娘，主要是看中了吳山娘身體健壯，容易生養，但婚後他發現吳山娘其實很聰明，跟着他不但很快認了字，而且還會算賬，幫着他省了不少心。

莫青說到最後也露出自信的表情。

“岳父您有所不知，山娘雖然是個女子，但其實很聰明，這幾年她跟着我不但學會了算賬，還懂得管理店鋪，之前我把一家布莊交給她打理，她就做得十分出色，而且我就算去衙門裡當差，也能在背後指點她，肯定不會出問題。”

莫青頭腦靈活，早在剛來到天竺時，就不甘心種地，後來搭上一些商人的線，開始做買東買西的生意，現在已經有了好幾家店鋪，光是夥計都雇了十幾個，如果他去衙門裡當差，肯定會耽誤他的生意。

“是這樣的，我認識一個姓鄭的胥吏，平時經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他最近告訴我，近京縣衙缺少人手，打算對外招一批胥吏，想讓我去試一試，我也有些心動，但還是拿不定主意。”

“這不是朝廷缺人嗎，所以才輪到那些胥吏，而且我聽說，日後會有更多的吏轉官，所以我就在想，說不定我哪天也能混個一官半職，也算是光耀我們莫家的門楣了！”

以前做獵人時，吳老虎肯定不會考慮這些事情，但自從做了村正，整個村子的里里外外都需要他操心，平時也免不了和衙門打交道，如果女婿去了縣衙，日後吳家寨也能受到一些照顧。

“岳父說的是啊，我這幾年做生意，雖然還算不錯，但越來越覺得，做商人頂多就是有錢，相比那些有權的官員來說，我們這些商人卻屁都不是，另外您也看到了，朝廷新發行的漢圓，我們商人就只值一文錢！”

沒想到就在這時，莫青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道。

“你這倒是問對人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出來！”

吳老虎聽後卻是一愣，隨後又有些擔心的問道。

吳老虎終於點頭道。

“山娘？她一個婦道人家能行嗎？”

莫青顯然早有準備，緩緩的講出自己的計劃道。

吳老虎喝了口茶水這才問道，他酒量很好，所以現在雖然有幾分醉意，但腦子依然清醒。

“那太好了，你一定要去，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也儘管開口，我們吳家寨別的沒有，人卻有不少，只要你有需要，整個寨子的人隨叫隨到，千萬別和我客氣！”

莫青再次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

“據我所知，朝廷是官員不足，於是提拔了一批表現出色的小吏為官，比如縣衙里的賈典史，就被調到臨近的縣做縣令了，這些人被調走了，空缺自然也就出來了。”

吳老虎聽到這裡也大為興奮，如果女婿日後真做了官，那女兒可就是官家夫人了。

沒想到莫青這時神秘的一笑，隨後壓低聲音道。

“行啊，既然你放心山娘，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另外你去了衙門當差，也是件好事，這樣咱們日後在衙門裡有條關係，辦什麼事情都方便！”

“岳父，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吳老虎卻嘆了口氣道。

莫青當即向吳老虎道謝，千萬別小看了吳老虎，吳家寨上上下下好幾百人，如果莫青真進到衙門，背後有吳家寨支持，辦事也十分方便。

當初他和伍旺一塊來到天竺，生意也是合夥，所以他完全信得過對方，另外他娶了吳好山娘後，兩人又生了一兒兩女，生活也十分美滿。

他好歹讀過幾年正經的書，甚至還會背論語，衙門裡的那些胥吏，恐怕有大半都不如他，所以莫青有信心考過。

吳老虎看女婿心中不平，於是開口安慰了幾句，隨後又好奇的問道：“衙門裡為什麼忽然開始招人了，難道陛下又打下一片土地，所以急需官吏去治理嗎？”

“聽你這麼一說，進衙門做胥吏竟然還是一條當官的路了！”

近京縣是西京下轄的一個縣，西京城外東南的一片區域，全都屬於近京縣，包括他們吳家村，所以平時莫青也沒少和縣衙里的人打交道。

“生意的事我都想好了，當初做生意，我就是和伍旺兄弟合夥，店鋪也有他一半，這幾年他也鍛鍊出來了，另外還有山娘，也能幫着我看着店裡，所以生意的事交給他們打理就行了。”

莫青這時再次建議道。

吳老虎再次興奮的道，他現在已經決定，要全力支持女婿進入衙門，畢竟吳家要是出一個當官的，那對整個家族的命運都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什麼事？”

吳老虎聞言也驚訝的瞪大眼睛，這種事他可是第一次聽說。

“衙門裡的胥吏也能做官了？”

誰都知道識字的好處，不說別人，莫青能寫會算，因此即能經商又能進衙門，相比之下，吳老虎自己的兒子大字不識，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種地了。

“這事好辦，我聽說幾里外的黃家寨子請了個先生，黃家寨子的黃村正和我有生意上的往來，到時我找他說說，咱們兩個村子合辦私塾，到時也能幫他們分擔請先生的費用，他們肯定願意！”

莫青當即拍着胸脯保證道，他喜歡交際，到哪都有朋友。

聽到女婿的話，吳老虎也喜出望外，當即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寨子里的人現在不缺吃穿，如果再解決了孩子上學的事情，那日後吳家的下一代，說不定真的能出幾個讀書人，到時再像莫青一樣進到衙門做事，那吳家可就真的要發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