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感?”
“是的,擬感。作為宣傳手段而言,再沒有比這個更具備煽動性的了。”
布克聞言抬起頭打量起了那個提出這個建議的男人,那人在看到他的神情後,立馬收斂笑容。
那個東亞長相的男人聳了聳肩,隨即投降似地舉起手道:
“我的意思是,更具傳播學價值,假如您喜歡委婉一些說法的話。”
“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提議要大範圍傳播由廖漆戰鬥回憶製成的擬感了,五郎。”
表情嚴肅,但布克的語氣很平靜。
隨即,他轉身走向了不遠處那座仿若屍骸與真菌結合體般的異質建築,邊走邊繼續道:
“而我的回答沒有變,絕對不行。”
被拒絕的五郎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有些不甘似地快步跟了上去。
“為什么不行?放著有現成的資源不去利用,你難不成打算靠公元時代的思路去做宣傳工作?還是說,你真指望諾德正義之聲電臺去說動安置區的民眾跟你們走?”
跟在身後的五郎試圖伸手抓住對方的肩膀。而布克則是頭都沒回地避開了他。
“現在已經不是十九世紀了,五郎。宣傳部的目標從來都不是發動群眾上街搞街頭鬥爭,想想之前廖漆與公司部隊之間的戰鬥吧,對於那些高位調整者而言,民眾在人數上的優勢真的有任何意義嗎?”
布克如此道,然後嘆了口氣接著說:
“組織裡調整者的數量,深度等級,以及那些調整者對我們事業的認可,這些才是我們與安置區政府對抗的真正籌碼。你拿廖漆最後一戰的記憶製成宣傳擬感傳播,除了讓一些熱血少年上頭引發混亂,給十層政府添一些不痛不癢的麻煩,順帶敗壞伊卡洛斯的名聲之外,還能提供其他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嗎?”
一連幾個問題令五郎一時啞然,好半天他才結結巴巴地辯解道:
“那那……我們宣傳部門到底應該怎……”
布克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們真正的任務,是儘可能為組織之後接管整個諾德安置區做好輿論工作。至於戰鬥與談判,請都交給那些更專業的人士,而不是去煽動那些有志青年去白白送死。這不是什么鬥爭方式,而是在揮霍在諾德安置區地上我們為數不多的支持者……還有,不要讓我再抓到你私自傳播未經審核的擬感了,。”
說完,布克踏入了那座異質的地熱發電站,重新回到了他持劍守望的塔樓——為了確保對於十層政府的威懾,現如今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要待在地熱核心的位置。
而看著布克消失的背影,五郎佇立在原地沉默了許久。直到確定周圍沒有傳感器再在自己身上停留後,才開口對著虛空輕聲道:
“勸說失敗,那傢伙還是不願意啟用伊卡洛斯的接口傳播擬感。還有,讓色雷斯俱樂部最近收斂一下,不要繼續用《我依然憤怒》作為媒介承載了。”
說到這裡,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然後補充道:
“算了,還是趁早跟他們切割了好了,免得到時候引火上身。”
說完,五郎重新看向了那座異質的發電站,不由打了個寒顫。
“深度7……”
…………
“難得有出去放風的機會,怎么還在談工作的事情啊?”
回到地熱核心的靜電屏蔽室內,一個聲音突兀地迴響在了布克的身後。他回過頭去,一個金髮男性的身體在電光的牽引下,從一團如漩渦般的暗銀色霧氣中逐漸成型。
珀爾修斯一號,布克曾經的頂頭上司。因為“悖論”先生的審判而立下誓言成為諾德安置區的守護者,現如今反倒成為了他的下屬,直至如今布克都無法習慣以這個新的身份與他相處。
這個深度7的調整者,也是現如今伊卡洛斯解放陣線最大的依仗與底牌。
“又死人了,四個,都是年輕人。被忽悠著去智控中心導入宣傳材料,直接被十層出動控暴特遣隊給當場擊斃……”
布克說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雖然他的改造程度早就令他不會再受心率血壓等問題的困擾,但每當他壓力大時還是會保留類似的習慣。
“你所想達成的事業,一定是會死人的。”
聽聞此言,一號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著對方向自己投來的不滿目光,他繼續道:
“又或者,你可以選擇那個最好的解決辦法,開足萬用打印機為我準備十噸以上的計算素,然後再稍微放開一些‘悖論’先生加持在我身上的限制。之後你只要靜待約一週的時間,整個十層政府就完全處在你的控制之下了。接下來無論你想在安置區製造一個怎樣的烏托邦,那都是你的自由。”
而對於對方的這番殷切請戰,布克直接拒絕了他。
“到最後階段,肯定是需要您的戰力一錘定音解決所有問題的。但不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在對方開口前布克便如此保證,接著,他就好像有些沒忍住般繼續解釋道:
“現在的問題不在於伊卡洛斯的力量不夠,而是我們沒有足夠的人才去接管整個安置區的政府系統,也沒有在地上層階扭轉掉我們恐怖分子的形象。如何彌合各層階之間的矛盾,我們也拿不出比現如今十層政府更好的方案……如果就這么上臺,那不過是又一個十層政府罷了。甚至考慮到奧林匹斯秩序對我們的貿易制裁,最終可能還沒他們現在做得好……”
一號就這么靜靜聽完了布克吐苦水,期間眼神中的淡漠逐漸被夾雜著難以置信與某種憐憫的情緒所代替。
好半天,他才嘆氣道:
“好吧,我原以為你是擔心十層政府可能被隱藏起來的戰力才這么謹慎的,沒想到你居然是因為……當初盜火者選你來這裡執行潛伏任務,絕對是一個可怕的錯誤,世界上恐怕沒有比你更不適合當領袖的傢伙。”
布克聞言抬頭看向一號,疑惑地問道:
“為什么?”
“因為你害怕犯錯誤,總想著將一切都計劃完美以後再行動。”
一號答道。
“一個因為害怕犯錯誤而做不出決斷的領袖,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