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孤行》 年糕瓶子

夜幕籠罩的山林中,數不清的火把將山神廟附近照得一片通明,烏村的大部分男女老匯聚在此,他們的手中拿著一塊小木牌,連被父母抱在懷裡的嬰兒也不例外。

木牌的正面刻著他們各自的名字,反面則是生辰八字。

四十多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整齊地擺放在他們的面前,大量的焚香燒紙讓這片空間煙霧繚繞,村民們跪坐在地上,神情肅穆地看著山神廟前走動的身影。

鄧志林手裡平舉著一塊古舊的黑色笏板,時而閉目繞著火堆緩緩而行,時而帶領著村民向廟中山神行禮。

山神廟中,積著厚厚灰塵的供桌上擺滿了各式祭品,陳老師和鄧雲雷被塞住嘴巴勞勞綁在兩側的木樁上已經陷入了昏迷。

廟外而來的山風將桌上香燭的火焰吹得搖晃不已,盤坐之上的神像在燭光的照映下明暗不定。

場面極度安靜,沒有人說話,只有火堆中木頭燃燒時不時發出的“啪啦”聲。

主持大祭是個體力活,漫長的儀式過後,鄧志林已是滿頭大汗,他再次向著山神像一躬到底,隨即面朝眾人坐了下來。

今夜還很漫長,這樣的儀式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行一次,需要抓緊時間休息。

這時一個村民走了過來,雖然儘量放輕了腳步,但周圍太安靜了,腳踩在一地的枯枝上還是發出了一些細微的聲響。

鄧志林睜開了眼睛,見來人與他對視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雖然沒有交談,但烏村人多年保持夜不張口的習慣讓他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白天在離開診所之後他就帶領村民去了學校,雖然遭受了一些可以忽略不計的抵抗,但畢竟人多勢眾,抓人的過程還算比較順利。

可惜還是漏了兩個人。

詢問無功後,他將村裡的青壯力全都派了出去,可到現在還沒有把人找到。

這兩個大活人難道還能憑空消失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居然生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不安。

他將笏板貼在額前,閉目靜息,許久之後才再次睜開了眼睛,神情中露出一絲疲憊,眉頭卻深深地皺了起來。

隨即起身帶著一眾人往槐林外走去。

方向……正是羊臉子的診所!

不多時一眾人就來到了目的地,打著火把的村民在村長的示意下將診所圍得密不透風。

鄧志林面沉似水,走到診所前敲響了門:“咚咚咚……”

很快,門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羊臉子。

在看清外面情況後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片刻的驚亂,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兩人相對而立,依舊沒有任何交談,但都已經清楚了對方的目的。

羊臉子用身體擋在門中央,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但鄧志林卻沒有多餘的耐心,揮了揮手,便有好幾個村民一擁而上將羊臉子架到了一邊。

村民的動作並不粗暴,態度卻十分堅決。

彷彿只要能抓住那兩個外人,他們不介意付出更大的代價。

羊臉子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反抗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沒了他的阻攔,剩餘的村民湧入了診所,他們也沒敢亂翻,動作都是輕手輕腳的,畢竟以後說不定還要求到人家,不敢將人得罪死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進屋搜查的人一一走了出來。

可進去的時候是多少人,出來的時候還是多少人。

出來的村民搖了搖頭,他們不知道村子為什麼會帶著他們直奔這裡抓人,可看這意思……似乎是一場誤會?

屋裡沒人?

守在門外的鄧志林有些不信,親自走進了診所,可任他將裡面翻了個底朝天,還是一個人也沒找到……

……

一個小時前。

……

鄧雲輝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給他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來這裡?

每次想到這裡他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老老實實待家裡不好嗎?幹嘛閒得沒事跑這來蹚這趟渾水?

額頭上被包紮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現在他已經完全沒有化解家族矛盾、查清事實真相的想法了,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再安全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