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心下恍然，知道問題的所在了，是這個山泉水的問題！

休息了一下，林源讓洪雷帶着他去看看山泉水是什麼樣的。

洪家寨的供水，早年間都是在寨邊取水，走上幾里路背水回來。後來，陽安地方部門幫扶洪家寨的幹部看這樣取水不方便。

可在洪家寨安裝自來水也沒有那個條件，便因地制宜，利用竹子把山泉水引到了洪家寨邊的一處低洼地方。

在這個低洼地方，建一個蓄水池，洪家寨的人打水就方便多了。

林源跟着洪雷到了蓄水池，用手捧出一些，放到嘴裡一品，那種類似薄荷的味道更佳濃郁了。

“洪寨主，這山泉水歷來就是這個味道么？”

洪雷笑道：“山泉水還能是個啥味啊？一直都是這樣。”

林源想了一下，讓洪雷帶着自己順着接水的管道，一直走到接引泉水的源頭。

在管道接水處，依然是建了一個蓄水池，山泉從周圍匯聚到這裡，通過管道，流到了下面的蓄水池，就成了洪家寨人飲用水。

林源可以肯定的是，洪雷夫婦的腿腳毛病，出自於水，但是，這山泉水中怎麼會有類似薄荷之類這樣的涼藥味道呢？

想着想着，無意中，林源看到泉水流淌處，是一片湛清碧綠的竹林。要是在往日，林源也不會太注意竹子，可自從被竹刀傷了，林源就特別注意竹子的形態。

林源發現，這裡的竹子跟進入洪家寨時看到的竹子不一樣。外面的竹林，粗大的竹子竹節處，會有發黃的現象，而這裡的竹子，卻是沒有一點的發黃跡象。

“洪寨主，這大概就是洪家寨所獨有的碧玉竹吧？”

“是啊，這碧玉竹可是好東西，天氣最熱的時候，用它的葉子泡水，那可是非常解暑的。”

林源聽了心裡一動，趕緊上前，採摘下來幾片竹葉，放在嘴裡一嚼，沒錯，泉水裡的那股薄荷般的味道，跟這竹葉是一模一樣的。

看來，問題的根源就在碧玉竹的竹葉上面。

這竹葉應該是此地獨有的東西，在林源所看到的所有醫學典籍中，都沒有碧玉竹竹葉的記載。

如果有中醫人發現了，肯定會在中醫典籍中濃墨重彩寫上一筆。按照林源對中藥的理解，碧玉竹葉性寒，相比於薄荷辛，涼，碧玉竹葉更勝一籌。

在疏散風熱，清利頭目，利咽透疹，疏行肝氣方面，碧玉竹葉要明顯強於薄荷。最重要的是，碧玉竹葉這種極涼的性質，很可能會在解毒這上面，有非常好的療效。

林源小心採集了一些碧玉竹葉，封了起來，他要把這些東西當成是樣本，寄到名家那裡鑒別一番。

洪雷看了，對林源說道：“林會長，你救了三兒媳婦，是我們洪家寨的大恩人，照理說，你提出任何要求我們都要滿足。但可有一樣，祖輩上留下來的規矩，任何人不得打碧玉竹的主意，你要是想開發之類的，最好還是省省吧。”

林源聞言一怔，萬沒想到，就算是救命之恩，都不足以打動洪家寨的人。

說真的，林源還真是動了心思，因為碧玉竹葉的藥用功效未必就能比得上綬參草，但卻很有可能是新發現的涼葯。

當代社會因為生活水平提高了，吃的東西醇厚肥膩超甜，體內熱火濕毒之症會非常厲害，尋常的薄荷之類的涼葯，恐怕無法降服這樣的熱火濕毒之症，加大藥量恐怕也無濟於事，發現的這個碧玉竹葉，應該會有很廣闊的市場前景。

可洪家寨的人，居然就是對開發一事不感興趣。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林源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洪寨主，我想問一下，是不是十幾年前，像你和你夫人腿腳突然發病的人很少，而在最近卻是發病率很高啊？”

洪雷想了一下說道：“好像是的，就從我這輩開始，寒腿的病症在中老年中發病率特別高。林會長，難道是這山泉水的問題？應該不會吧？我們祖祖輩輩可都喝這個水啊。”

林源笑道：“還就是山泉水的問題。洪寨主，你看，你們飲用山泉水，跟十幾年前有什麼不同了？”

洪雷順着林源指的方向一看，想了半晌說道：“林會長，您的意思是說，從前是到山裡打水，而現在則是引到山下，難道是管道的問題？”

“不是的。你看看，山裡的泉水，原來都是在這裡彙集，然後寨里的人過來打水對不對？這裡的存水處，原來可沒被遮擋，因為要飲水下山，所以彙集的泉水就被加上了蓋子，防止有雜物落入。”

林源詳細分析起來，山泉水流經碧玉竹的根系，就會攜帶有碧玉竹一些涼葯的藥性成分，彙集起來，被太陽一曬，藥性就會發掉了。

但為了確保引水不落雜物，彙集泉水的地方就被加上蓋子，也就擋住了陽光的照射。沒有陽光照射，泉水中涼葯的成分也就揮發不掉了。

山下的接水處，同樣是為了避免接觸雜物，也都做了遮擋處理。這樣，泉水中的涼性藥物就一直到了寨民家中。

洪家寨的人飲水全都是直接飲用，就相當於是每日喝帶有涼性的藥物的水。要知道，人一天的飲水量非常大，尤其是在南湖這樣的酷熱地帶。

久而久之，涼性的藥物一直在人體內作用，再加上南方氣候本就潮濕，兩相作用，就會導致體質偏寒，就會產生腿腳酸軟，甚至是風濕的癥狀。

“啊？原來是這個緣故啊！怪不得最近十幾年寨子里的人腿腳有毛病的越來越多，感情是這水導致的啊。我馬上叫人，把山下那蓋子砸了，真讓它害死了。”

“洪寨主不要激動，其實，加上蓋子還是很好的，畢竟，能夠擋住雜物進入水源。這樣，你只要告訴寨子里的人，打水回去後在太陽下曬半天，再喝就沒事了。”

洪雷點點頭，跟林源又看看別的地方，兩人回到了寨子當中。

林源讓洪恩趕緊把自己採集的竹葉按照他給的地址快遞出去，這件事情是非常重要的。林源沒有全部跟洪雷說出碧玉竹葉的全部，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碧玉竹葉到底有怎樣的功效。

南方人一般都會喝含有薄荷之類的涼飲，用以對抗南方的酷暑。可很少會有人因為長期喝此類的葯飲而患上大的疾病。

而洪家寨的人和含有碧玉竹藥性的山泉水就出現了風濕類的癥狀，這讓林源感覺，碧玉竹葉的涼藥性，恐怕是超出薄荷類的涼葯藥性十幾倍。

因此林源才會讓洪恩趕緊把樣品寄出，接收碧玉竹葉的，是謝志坤，王博淵此類的中醫國手，還有黨少波也會收到一份。黨少波在紀王縣基地，還有各種科學儀器，能夠更直觀檢測出碧玉竹葉的藥性。

洪恩帶着碧玉竹葉樣本走了，林源留下來，給寨子里犯寒腿的人進行會診。

結果是觸目驚心的，寨子里超過五十歲的，有七成或多或少有寒腿的毛病。

更為惡劣的是，這些人無一例外都使用了司馬林提供的加了材料的武力拔寒散，這膏藥只能解一時之痛，但對於病情，卻是只有惡化，沒有一點治療的效果。

讓林源心痛的是，這種加料武力拔寒散，病患使用之後，因為膏藥壓制病狀有效果，寒腿癥狀反彈起來非常厲害，以至於再不用司馬林提供的膏藥，都無法忍住寒腿發作的疼痛。

這是中醫和西醫都最忌諱的情況——壞病。

壞病，在一定程度上，比絕症還要難治。因為絕症沒有經過治療，想出或許能有一線生機。而壞病則是把病給治壞了，後接手的醫生，面對壞病幾乎無從下手。

洪家寨這些被治壞的病患，最大的難題就是病症發作時候的疼痛，那種滋味，簡直是無法忍受的。

要止住疼痛，就必須使用司馬林弄出來的那種傷天害理的膏藥，而使用那種膏藥，無異於飲鴆止渴，等到膏藥沒有效果的時候，這些病患能夠活活疼死！

林源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司馬林的做法，已經不僅僅是使用假藥害人性命了，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可林源還不能操之過急，因為司馬林在洪家寨所建立的人望還不錯。即便是洪雷這個受害最深的人，也對林源的判斷將信將疑。

林源想了一下，這件事情必須從長計議。想要改變洪家寨人的看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到的。

看着一個個深受寒腿病痛折磨的病患，林源只能用針灸之術緩解他們的痛苦，好在林源用針灸救了三兒媳婦一條命，寨里人對林源的針灸深信不疑，一個個讓林源針灸治療。

但這樣的治療，是非常消耗精神和體力的。一天下來，林源幾乎累虛脫過去。

晚間，洪雷被寨里人叫走。林源正要休息，洪學太忽然跑到洪雷家，說是寨里一戶人家忽然犯病，請林源過去看看。

林源顧不上自身疲憊，跟着洪學太走出了洪雷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