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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白起,已經把帥帳立在了紅土坡上。

時值上午,大風陣陣,“起”字將旗隨風飄揚。

秦軍正在店上壁壘休整,剛才大發神威的投石車也被卸了下來,準備運往最前線。

按照斥候的彙報,店上的後方,並不是像之前那樣一片坦途。

而是層層壁壘。

這是白起萬萬沒想到的,打了勝仗的趙括竟然比廉頗還烏龜。

真不好對付。

但是更讓白起擔心的,長平關那裡和長平營那裡,許久沒有消息傳來了。

按照之前的戰略構想,還有秦軍和趙軍的戰力對比,白起並不是十分擔憂長平大營那裡的狀況。趙軍在那裡能投入的兵馬太少,單體素質又不如秦軍。

但是許久沒有消息傳來,不符合常理。

長平關那裡,則是秦王用盡全力為白起爭取來的又一次勝負手。

白起一直在等待長平關那裡的消息。

“報,長平關守軍昨夜協同從魏國借道的司馬鞍將軍一起,進攻趙國舒祺大營。”一名信使到來。

只是秦將眾將心中奇怪,明明長平大營比較近,為何長平關的信使先來了。

這是白起最關心的事情,他立刻站起身,卻覺得眼前一黑,有些頭暈,下意識扶住了桌子,開口說道:“細細報來。”

”我軍按計劃突襲以後,趙軍主帥舒祺不知所蹤,趙軍十分混亂。我軍按計劃成功燒毀了趙軍輜重。但是隨後趙軍有一個叫司馬尚的將領手持虎符,穩定趙軍,廉頗不知為何也帶人出現,因此我軍未能全功。“

白起輕輕點頭,感覺自己的頭暈好了不少。長平關外不到五萬秦軍,去襲擊二十多萬趙軍,能燒毀輜重就算是勝利了。

哼,有一個趙括已經是趙國祖上積福了,還以為舒祺能像趙括一樣。白起心想。

“報,我長平大營,全線崩潰,殘軍已集結返回光狼。”又有信使送來了最新的軍報。

周圍所有秦軍將領簡直不敢相信。

副將直接上前,一把將信使脖子掐住,怒罵道:“你莫不是趙軍的細作,前來散播謠言毀我軍心的。”

“咳咳咳。”信使滿臉通紅,卻沒有反抗,彷彿心死了一般。

“住手!”白起怒喝道,他站起身來,盯着信使,眼神銳利:“細細說來,長平大營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名信使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面色木然,開口說道:“我是司馬家的門客。昨夜應該是趙括親自帶人突襲了後方的新兵營,人數應該不多,一千左右。”

說到這裡,信使抬起頭,滿臉憤恨:“可是不知為何,才一千人夜襲,新兵營就直接亂套,新兵營那裡的副帥鄭安平十分愚鈍。”

“住嘴,我大秦的將軍豈是你一個小小門客能評價的。”在場的秦軍將領還不知道鄭安平投降的消息,有人開口斥責信使。

信使卻昂首和那個開口的秦將對視,毫不畏懼:“堂堂大秦將軍,一軍副帥,在趙人襲營以後,竟然不做反抗,直接投降,算什麼東西!”

什麼?鄭安平投降了?在場的秦軍將領互相看去,只感覺十分不可思議。

從來沒聽說過有秦軍將領,而且還是身居高位的副帥,在戰場上投降。

這裡固然有秦軍強勁,極少敗仗的原因在。但也是因為秦法嚴酷,帶兵在外的將領家人都必須居住在咸陽,接受黑冰台的監視。

只有白起,保持着為帥者的冷靜,開口問道:“就算新兵營被突襲,也不過兩萬士兵,傷不到我秦軍的根本。長平大營人馬將近二十萬,如何能全線崩潰!他趙括難道有三頭六臂不成!”

信使剛要開口,卻是止不住眼淚往下流。他使勁往衣服上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鄭安平投降以後,新兵營無人指揮,直接潰散,全部跑來我軍大營,想要求得庇護。我軍不忍新軍在外被趙軍騎兵屠殺,開門讓他們進來。”

“糊塗!”白起開口,隨後示意信使繼續說下去。

“結果趙軍騎兵混在我軍新兵後方,想要攻打我軍大營。為了避免萬無一失,司馬將軍立刻讓人封閉營門,射殺沖營的新兵。”

砰!白起終於控制不住,憤怒的砸向桌子,厲聲說道:“要麼都放進來,要麼就一開始就射殺,哪有在這樣朝令夕改的做法。司馬梗枉為司馬國尉之子!但是趙國主力被我軍牢牢拖在韓王山一帶,長平大營怎麼會崩潰。”

聽到白起問這個,信使的眼淚再度流了下來,他語氣開始顫抖,彷彿回憶起了十分恐懼的事一樣。

他並沒有再度擦拭眼淚,而是帶着哭腔說道:“我軍,炸營了!”

“什麼!”白起大驚。

“有人看見自己的新兵同鄉,就因為來晚了,不能進來,還被射殺,忍受不住,開始咆嘯。我軍連日作戰,精神緊張,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信使低頭哽咽着,繼續說道:“昨夜我軍血流成河,屍山血海。每個袍澤都可能是敵人,都可能拔出短劍插進自己的胸口。司馬將軍只能冒險出營,想盡辦法收攏敗兵。”

“還剩多少人馬,現在何處。”白起問道。

“還剩將近十萬人馬,但都全無戰心,已經渡河西去。”

“炸營之後,能收攏大半人馬,也是不容易。司馬梗人呢,怎麼不自己過來。”白起繼續追問。

信使終於抬起頭,開頭說道:“我家將軍,收攏潰兵之後,言說愧對秦王、上將軍,還有司馬國尉,拔劍自盡。”

說完,信使朝着白起重重磕了幾個頭,不等白起發話,轉身走向帳外。

有幾個秦將大體猜出來信使想要做什麼,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轉頭不忍再去看信使。

只見信使走到帳門外,按律領取了自己的武器,卻沒有繼續往前,而是面朝長平大營,再次下跪。

嘶!噗!

是短劍劃破喉管,溫熱的鮮血激射出來的聲音。

那名信使,司馬梗的門客竟然在門口直接自殺,追隨自己的主人而去。

“報。”又有信使倉皇的跑來,竟然是留守後方的部隊派來的。

“何事。”白起只感覺自己的頭暈又加重了,坐在胡床上,扶着頭,低聲說道。

“報,我軍後方,丹河以西,出現趙軍騎兵,人數約有五千左右,瘋狂騷擾我軍糧道。”

“又是趙軍,是誰帶兵。”

“回武安君,是,是打着對面主帥趙括的旗號。”

白起一驚!猛地站了起來,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感覺天旋地轉,站立不穩,立刻跌坐在地。

眾將連忙上前扶起,白起噴出一口暗紅色的老血,無力長嘆:“趙括在,趙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