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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金龜血帶來的炸裂,非常兇猛,將整間小築帶入熊熊火海,焚毀內里的傢具,燒得又凶又快,但終究只是凡火,對屋裡的兩名生者,沒有任何威脅性。

大火一起,龍碧曲就直接成灰,由於吞服的金龜血過量,還直接爆炸,沾着什麼燒什麼,可無論武蒼霓,還是龍靈兒,都不可能被這些火焰傷到,護身氣勁一動,什麼火焰都被排空,兩人反倒因此對拚了一招。

場面雖然混亂,龍靈兒仍分得清楚緩急,眼下碧曲夫人死了,自己姊姊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人說得清楚,但起碼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不能讓嫌疑人離開現場。

所以,一看到溫去病飛身想離開,龍靈兒馬上動作,搶先一爪打出,想把人給截下。

……這奸賊,剛剛撒的那一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自己近乎百毒不侵的,卻給那藥粉弄得半身發軟,真是奸險至極,肯定要把人截下,逼問出那是什麼東西!

龍靈兒無視火焰與爆炸,凌空打出一爪,本擬把人擋下,但橫斬過來的一刀,卻先擋在爪勢之前。

刀光隱晦,其威斂而不發,但看過之前爆發的刀威,龍靈兒心中一凜,不敢硬接,收手回步,向出手的武蒼霓怒瞪。

火焰爆炸,熱浪湧來,將兩女吞噬其中,但氣隨心轉,各自的氣勁掃出,火焰全被掃開,小築一分為二,向兩邊塌倒,當王府中的其他高手護衛趕來,只看見焦黑煙塵中,兩名各自不同美態的女子,傲然站立。

“妳幹什麼?瘋了嗎?”

龍靈兒怒道:“我剛剛差點就截住人了,為什麼要阻我?”

怒叫聲中,劍閣的人馬也到了,但看見對面站着的是武蒼霓,她們也糊塗了,兩邊都是自己人,怎麼幫腔似乎都不對。

“就算妳那一爪打出去,也不可能截住人的。”武蒼霓望向溫去病消失的方位,道:“我說過,只要他能接我三刀,今天我就放他離開,難道妳想讓我說話不算話嗎?”

龍靈兒還真想不到會是這說法,但細心一想,又覺得不對,“哪、哪來的三刀啊?從頭到尾,不就妳一刀砍得他屁滾尿流,三刀怎麼算的?”

“這……砍他出屋,是第一刀;刀意斬神是第二刀……”

曾冒名大欲天女四處作案的一代女傑,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最後砍他的那一下,是第三刀,他扛住了沒死,我說話就得算話。”

旁人未曾親眼目睹,聽了這番話,遙想三刀之約的龍爭虎鬥,都為之神往,只有龍靈兒瞠目結舌,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那奸賊混水摸魚,鬼扯了一刀,這也罷了,妳先透刀意,再出鞘斬擊,明明就是同一刀,硬把這當兩刀算,不但強詞奪理,更擺明就是想放人走,虧妳還能說得這麼義正詞嚴,一本正經!

……妳肯定與那奸賊是一夥的!

龍靈兒冒出了這想法,但自己也有點不信,遲疑道:“不管怎麼說,人是在妳手上走的,妳……”

“放心吧!他是我的獵物。”

再次凝望人不見的方向,武蒼霓幽幽嘆道:“被我盯上的獵物,是怎麼也跑不掉的……雖然,時間有點久就是了。”——

高速離開,溫去病轉眼就出了晉王府,身形一閃,就消失在外頭,再一閃,已潛入地下,短暫避開帝都大陣的追蹤,沒過幾秒,已經回到地面上,化身成為一個胖胖的中年商賈,慢條斯理地行走。

事情發展到此,基本已經可以肯定,自己落入了一個專門針對的局中,最詭異的是,哪怕自己大致看透了整個局,卻仍看不出這一局目的為何?

亂七八糟鬧了幾場,自己差點成了個暈頭轉向的白痴,但到最後,自己其實沒受什麼傷害,布局者的目標,似乎不是自己的性命或是人身安全?否則,光是在廢祠中傷重昏迷,徹底暈眩過去的那段時間,自己就非常危險。

當這個想法閃過腦海,溫去病陡然一陣微暈,跟着就是幾幕斷片畫面掠過,這些畫面之前也閃過幾回,只是因為心神不定,捕捉不到,但這一回,神思已定的自己,略一定神,把這些畫面清楚讀出了。

……一片漆黑的廢祠中,傷重的自己躺在地上,意識昏沉,半暈半醒。

……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不是燈,而是一個肌膚嫩白到彷彿生輝瑩玉的女子,她為了方便手部活動,半脫了上衣,露出一雙賽雪玉肩,還有粉藕似的裸臂。

……碧綠的長髮後,側露的半邊臉龐,絕美動人,同為碧綠的眼眸,閃爍着難言的複雜情感,似笑非笑,含愁帶怨,讓人無從把握。

……在良久的凝視後,碧綠眼眸中,神光陡然一振,雪白的手臂動了起來,優美、姣好的線條,在漆黑中,揮動如舞,一來一回,充滿着玄妙的韻味,而在指縫間,偶有星芒閃爍,像在黑夜中織着星河。

很美!

但她指縫中捏拿的是……針!

璀璨若銀星,穿針走脈如織錦,一針一縫,將斷裂的筋脈、肌肉,迅速接續起來,有些嚴重出血的地方,藥線一串,出血立刻止住,開始生肌長肉,斷裂的筋脈也迅速接合,重啟生機。

……怪不得,傷勢不如預期嚴重,原來是被人先處理過了,有雙妙手,更用了大量高貴藥物,織葯為線,以巧奪天工的手法,將**的嚴重傷害壓到最低。

更讓人驚訝的,是她穿針縫補的動作,從頭至尾都沒有運氣,就像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但手腕的高速運動,也絕對到了一個普通人的**極限,快到讓人目不暇給,全然捕捉不到針勢去向,只能看見縫補過後的殘跡。

……也唯有這樣的針法,才能截停韋士筆的大衍遁法,瞬息封死他多處主要經脈,讓他失手被擒。

溫去病全身一震,摀着半邊腦袋,清醒過來。這一下,真的是基本清楚了,到底是誰在幕後,自己又遭遇了些什麼,真的清楚了。

……阿筆拚命傳出來的訊息,賈伯斯留下來的“收拾者”,自己總算是對上了。

……不過,怎麼會是她?純屬巧合的機會似乎不高,難道打一開始,就是直衝着自己來的?賈伯斯為了收拾自己,選了她來當後手?這事是何時發生的?

……既然她的責任是處理掉碎星團,又為何要為我治傷?又為何天牢之戰,一直不現身出手?其目的何在?

各種可能的理由之中,“舊情難了”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與她的幾次接觸,自己已充分明白她是如何的唱作俱佳,說笑就笑,想要眼淚就立刻來,這種人別說舊情,恐怕就連真情都找不到,若在這點上心存僥倖,肯定會死很慘。

晉王府的迷局,就可以約略看出她的手段,能把自己,甚至連龍靈兒一起,都搞得暈頭轉向,裡頭必然是真假交錯,這才引得人防不勝防。

從頭想來,事情的脈絡應該是這樣:確實有個龍家女子,被皇帝賜與晉王為妃,也確實在晉王府處境尷尬,屢受排擠,但這女人不是她,只是她安排下來的一個倒楣替身,從六年前就開始布局,為的……鬼才知道是為了什麼?

龍靈兒應邀入府後,與她基本不碰面,就如同自己一樣,所見到的幾次面,都是她引導設計,而在這以外的時間,晉王府內的碧曲夫人,就是剛剛化為灰燼的那個倒楣替身,至於那個同樣倒楣的貼身小婢……堂堂天階者,隨手一個攝魂術就能搞定,成了證明身分的好道具,更讓自己不疑有他。

而要做到這樣的效果,另一個大前提,就是對自己的行動情報了如指掌,這才能在八方樓底下初逢,又抓準時間在晉王府內再遇,甚至……自己進入帝都之前,嶺南溫家的種種,也沒能瞞過她,否則那張主導西北之戰的銀票,為何會落在自己手裡送去?

從那張銀票暗藏的秘密揭曉後,自己就有這種感覺,或許自己的偽裝,一直都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沒能夠瞞過,但若是如此,這六年來為何她始終不動,沒對自己出手,還放任自己活動,而且,她底下的人似乎對此全然不知。

密偵司的人,甚至大統領龍晉滔,對此似乎全在狀況外,否則見到自己的反應,絕不會那麼簡單,可她為什麼要連自己人也一起瞞住?到底誰才是知情人?誰又是她的同黨?這些問題都猶如一團亂麻,找不到拆解的地方。

可以肯定的是,她那一手欺天瞞地的本事,着實不小,不但當初讓碎星團陰溝裡翻船,這回多次接觸,自己竟然檢測不出她身有武功,連她假死都沒看出端倪來,真是瞎了眼。

想到這裡,一個畫面忽然閃過腦中,那是在小築里,她風情萬種地嫵媚開口,妾身個性很傳統的,曉得大丈夫三妻四妾,絕不吃味,什麼時候約上外頭的妹妹,大家過來一起開心啊?

……外面的妹妹?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