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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如今身上的傷,其實都還只是皮肉受損,並沒有到傷及筋骨的程度,法界受損的情況也還好,很快就能徹底修復,所以龍仙兒的這一擊,不是虛有其表,就是半途收力,不過,溫去病對此沒有什麼感覺,更多只是劇烈震驚後的渾噩。

原來,這就是當初的真相?

一切的一切居然是這麼回事。

那個人,後頭還真是挑到了一個最好的善後者,還把最深沉的惡意,透過她傳來,在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知去向的時候,仍透過埋下的棋子摑來重重的一巴掌,打得自己暈頭轉向,連帶否定了過去的一切認知。

溫去病突然覺得一陣茫然,只能靜靜看着上方的朗朗天幕,無數的疑問浮上心頭。

那個人打一開始就在設局,先是找來四武神,建立碎星團作為消滅妖魔的工具,同時預備當碎星團的所有價值被榨乾後,要將碎星者們坑殺,一個都不留,當自己確認了這個事實後,心中的怒火與恨意,堪稱此生之最,從來就沒有哪一刻,那麼想把某個人碎屍萬段。

但現在,胸中湧現出的恨與怒只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刻恨恨的緊握雙拳,指甲掐在手掌心中,恨火熾燒,只想找機會把那個人扯來,消滅到連最後一絲塵埃都不剩下,在徹底抹去他的一切痕迹。

如果,連我們當初所打的仗,所作出的選擇,自己和讓人付出的犧牲,確實是正確的信念都沒了,那我們現在還能相信什麼呢?還能用什麼來當信念而從戰爭的陰影中擺脫而活下去呢?

不僅要毀滅我們的**,還要摧毀我們的精神,現在連最後一點正當性都不想留給我們?

你就真的,要做得那麼絕,一點餘地都沒有留?

無盡的恨意在溫去病胸中凝聚,此刻真的很想重重一拳砸在地上,發泄這股恨火,但一股更為強烈的疲憊與無力感,卻已經浸潤全身,讓自己連一根指頭也抬不起來

“要睡覺回家去睡,這裡是我的地盤,不是讓你大老遠專程跑來睡覺的。”

身影晃動,龍仙兒已經出現在溫去病身旁,站在那裡,垂首俯視。此刻龍仙兒原本披散的頭髮已重新束好,臉上的血也擦去,雖然經過了一次簡單的整理,但並沒有就此恢復早前的典雅與閑適,眼中也流露着一股極度的疲憊。

“我要一個承諾,不傷害你,不傷害你的兄弟,也不違天地良心只接受這個條件,我已經很讓步了,你愛要不要,不想要的話,到時候就準備替尚蓋勇收屍吧。”

龍仙兒神情冷漠,但說完話後,並沒有直接就此離去,而是一揚手,跟着一個小瓶子掉落在溫去病胸口。

“把這個拿去,司馬冰心那個丫頭用得到,雖然並治不了她的傷,但多少能好轉一些,就當是算了。”

欲言又止,龍仙兒最終沒有把話說下去,讓人有些猜不到意圖,接着搖搖頭,轉身要離開,但走出幾步,又突然停了下來,幽幽冒出一句。

“其實這段日子你們在漢水做得不錯,展示給大地上所有人看,你們存在的另一個可能,指引向一個不同的未來,我想你們大概對此很得意,但你有沒有自問過一句”

龍仙兒的聲音,驟然變得異常森冷。

“如果你當初那些**和野心都大的戰友現在還在,你們還能做得那麼好嗎?如果沒有被我把人清洗過,綁手綁腳的你們,還能夠做得出現在這番成績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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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踞郡中,碎星團新建好的休養所,已經是郡內最高級的治療、休養之地,外頭戒護重重,明面上有重兵把守,暗地裡還有各種禁法配合碎星團的潛伏高手,沒有一定身份的人,休想入內,就是僥倖闖進了也斷然出不來。

司馬冰心此時正在休養所中最好的病房,卧床靜養。雖然躺平在床上,卻是思潮起伏,難以靜心,沉淪在完全黑暗的世界裡,想着自己的未來,慢慢湧現出的些許記憶片段,讓自己更加苦惱,心頭更是一片迷茫,不知接下來要何去何從。

現在自己受創的頭臉與身上傷處都敷了葯,氣息平和,雖然並不認識,卻依然能判斷出全是最好的藥物,少少一點便價值千金,碎星團完全把司馬冰心當成了自家人,在治療上下了重本,不惜一切代價,這一點司馬冰心隱約感覺得到,卻依舊生不出謝意。

正確來說,是自己明明很想要感謝這些伸出援手的人,也知道自己應該要感謝這些人,卻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的感覺卻是異常的冷漠,就是感謝不下去,彷彿這些人就是自己的冤家、仇敵這種莫名其妙的心情,連自己也解說不清。

這裡不曉得是什麼地方?周圍這些人也都不曉得是什麼人?聽聲音,這裡好像人來人往的,卻沒有一個是自己熟悉的人,這樣的感覺自己不像是在接受治療,反倒像是被人關押起來,只是為了防止犯人出事才順便治療一樣,陣陣擔憂、恐懼,油然而生。

早先一直陪着自己的那個女人,如今也不曉得離開去哪裡了,自己雖然也不認識她,想不起她是誰,但她對自己的那份關心,卻是感受得到的,甚至自己還能感覺到,她在自己面前一直裝着笑,明明好像很擔心,很傷痛,卻在避免讓自己也為著處境而難過,這份溫柔的用心真是好溫暖啊!

她是自己的親人嗎?應該是姊姊?還是什麼親戚?如果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是不可能這樣的。

倘使記得起來她的信息就好了,起碼,這樣還能叫出她的名字來偏偏自己這塊什麼也不記得了,無論怎麼回想都只有一片空白。

還有那個同樣不知去哪裡的男人,他的聲音和語調,明明聽了讓人怒火中燒,很想拿什麼東西砸在他臉上,不過,卻不曉得為什麼,自己覺得他應該是好人,是個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那麼他如今去哪裡了呢?為什麼沒有再回來看看自己?

自己想看到的人,現在都不知去了哪裡,反倒是有一隻煩人的蒼蠅,不斷在旁邊嗡嗡嗡的,讓人非常不舒服。

“冰心姐姐小姐姐冰心姊妳聽得見嗎?聽得見我說話嗎?是我啊!妳還認得我嗎?”

嬌嬌嫩嫩的女孩嗓音,在一旁不遠處,已經連續喊了小半時辰,自己能感受得到,這女孩和剛才那個叫霓蒼還是蒼霓的女人一樣,都對自己非常關心,雖然還另外抱持着一些自己沒摸清楚的情感,但確實是對自己好的人,可自己卻沒覺得溫暖,反倒覺得很煩

這個是隔壁的病友吧?

在這種地方遇到的人,肯定都是一起接受治療的病患,這倒也還罷了,可她喊了這麼半天,明明很近,卻都沒有能往這邊靠近,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捆住了。

連住院養傷養病都要綁上繩索的病友,不是神經病也是病得不輕,還是少近為妙。

“冰心姊,妳睡著了嗎?醒醒,醒醒啊,我有些話想要告訴妳”

傳來的呼喚的聲音越來越近,聽起來那個女孩在歷經長時間掙扎後,好像終於掙脫了部分束縛,緩緩在朝這邊靠來,一路上還伴隨着床鋪的拖拉聲、鎖鏈的叮噹聲響,果然癲得好厲害。

“妳在叫魂啊!”

迫於無奈,司馬冰心開口應了一聲,不知道這女孩一直纏着自己要做什麼,就聽她壓低了聲音,悄聲道:“冰心姊,妳絕對不要相信姓溫的。”

姓溫的,誰啊?

“那個姓溫的,他其實就是山陸陵,號稱鋼鐵衛士的那個,這傢伙善於偽裝,其實不是好人,說的東西和實際做的根本兩套,還喜歡在人前裝好人,妳妳千萬別相信他!”

對於鋼鐵衛士山陸陵,龍靈兒原本還是比較敬重的,百族大戰中的人族戰神,功勛彪炳,以地階手刃無數妖尊,魔尊,堪稱一代傳奇。這些年很多孩子甚至都是聽着他的傳奇故事長大,就是當初帝國醜化、覆滅碎星團,也沒能把太多的髒水往他身上潑,高大的形象仍然是擺在那,只是成了一個悲劇英雄。

但是,自己之前與溫去病的幾回對談,印象實在太不好了,加上溫去病的刻意刺激,拉仇恨的效果極佳,龍靈兒對他的演出當真是深信不疑,更開始擔憂,萬一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假面具,別人都為他所欺,到時候被賣了還當他是好人,那豈不是糟糕?

要是自家二姊現在在這裡,自己肯定要先向她痛陳厲害,不管她說什麼,都要把她拉走,不能讓她繼續被溫去病哄騙,哪怕直接動手打暈她都該,但既然她如今不在,自己擔憂的就只有冰心姐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