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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仙兒漸漸發現,事情和自己想得似乎不太一樣。原本自己的規劃,其實相當簡單,自己一早就下定決心,絕不會盲從那個人,成為他的殺人工具,但那個人實力深不見底,盲目與之衝突,着實不智,自己所該做的事,就是隱忍一時,暗中累積實力,儘可能去追近和那個人的差距,等待有一天力量足夠,就動手掀翻那個人的棋盤,讓他曉得,這世界不是可以任由他為所欲為的。

計畫是如此,看起來執行上至少一開始不會有什麼難關,那個人的確手段非凡,直接替自己開啟了一條天階之路,這簡直是徹底超出世人的想像的神跡,難怪可以領着碎星團崛起,成為人族對抗妖魔的扛把子。但真正在實行上,卻在一開頭就遇到了難題,剛剛立下志向的龍仙兒,根本不曾想過自己會迎頭撞上那樣的問題。

問題……非常的要命,甚至讓龍仙兒開始懊悔自己的選擇,感嘆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自己這一身力量……來得一點也不輕鬆。

作為永恆級數的神靈顯身,自己的起點一開始就比普通人要高的多,未經天劫,就直接踏入天階,純以力量而論,天下都少有人可與自己比肩,而在碎星團內,除了藏得最深的韋士筆,根本沒有誰能與自己匹敵。

但天底下從沒有不要代價的東西,在自己做出去選擇,得到這身力量時,那個人就說過,作為一步登天的代價,往後自身要一直與地獄龍皇爭奪意識主導權,自己也一直在擔憂此事,直到隨着本身見識與力量的提升,才曉得那個人當初不過隨口說說,真正的問題……根本就不在那裡。

許多人對血脈力量的根本認知,是與血脈結合越深,得到的力量越多,就越容易被血脈源頭控制,甚至會因此被奪舍,成為神魔顯身,淪為魁儡,從這個角度看來,血脈力量根本就是一場與魔鬼的交易,是一場走在鋼絲上的搏命。

然而,這只是單單從血脈末端的立場來看,如果反過來,站在血脈的源頭,那些高位神魔的立場,那就未必是這麼回事了。

……每天每日,時時刻刻,都有些不自量力的小蟲子想要從我身上竊取力量,想要得到我的庇護,真是煩死了!

……不過區區一具凡軀,我根本就不屑一顧,無知的蟲子還自以為我對其志在必得,簡直恬不知恥,自高身價!我真想要練什麼分身,直接以本體玄功分化,素質還要高得多,為何要用區區蟲子的賤軀?

一些天階低位,或是只有地階層次的血脈之主,或許會對藉由血脈後裔獲得的顯身趨之若鶩,但大能以上的天階者,就不怎麼看得上了,別說是站在諸天萬界最頂點的永恆者,更別說是地獄龍皇這樣最特殊的永恆存在。

地獄龍皇掌管冥府權柄,屬於先天神靈,一舉一動都必須與道相合,更對於公平大道,最是公正無欺,像這麼一個至高無私的存在,怎麼會做出奪人身軀的事?況且,自己了解到,地獄龍皇是執掌冥府權柄,才能等同永恆,一但離開冥府,就會被大幅削弱,這樣的祂,根本不可能像其他血脈之祖一樣,利用血脈之力的侵蝕,來製造顯身,行走於人間。

最初得知此事時,自己一度歡喜若狂,就差沒有買香燭謝天,慶幸自己的血脈綁定對像,竟然是如此一名公正不欺的偉大神靈。

……事實證明,當時的舉動,純粹只是自己太天真了,根本沒意識到這當中的危險性。

自己的行為,就好像是一個想偷水喝的小賊,卻作死在水壩上打洞,看着水箭噴出,就欣喜若狂,卻全然不知彌天大禍已經近在眼前。

螻蟻想要偷取巨龍的力量,哪怕對方並不會主動防備你,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每次自己修練,試圖化消從地獄龍皇那邊湧來的力量時,無數的知識、記憶、經驗,也一同瘋狂湧來,衝撞神魂。

那甚至稱不上灌輸,兇猛的勢道,整個就是要把自身的意識壓爛之後覆蓋,自己必須要苦苦支撐,才能在這狂暴無比的衝擊下維持自我,只要過程中稍微有一點鬆懈,立刻就會成為行屍走肉。

這甚至不是地獄龍皇違背過往行事準則想要奪取顯身,或是有意想要消滅一個不自量力的小賊,純粹就是兩個相連的存在之間,力量差距過大,水從高處淹沒低處的“物理”現象而已……

不用惡意奪取,不用有意防備,只是“無心”,只是“自然”,就輕易整得自己九死一生,彷彿老天都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拿着小小刀就想砍大樹的痴心妄想……

這甚至比血脈之主要奪舍更糟糕,那種情況起碼對方還是長線釣魚,只在關鍵時機發難,平日無憂,而自己的那段時間,卻是日日夜夜,無時不刻都在承受難以忍受的衝擊。

最開始的那一次,無比古老,源自初始的氣息,伴隨着大量的殘破畫面一道湧來,無數的最終審判、亡魂哀號、受刑記憶,瞬息打入自己的腦海。

自己並不是心志軟弱之輩,以前在宮內的日子,也一直被整得很慘,別說是普通血腥場面,就算開腸破肚,抽筋剝皮之類的場面,等閑也嚇不垮自己,但問題並不是畫面的殘虐程度,而是“份量”。

那一次傳過來的,是足足一百萬年份的零碎信息量!

這根本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份量,就算登了天也不行!

在這巨大的訊息灌輸中,自己全然喪失了本我,徹底神思錯亂,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全然成了地獄龍皇的複製體,氣息轉為高渺,眼神就此冷漠,從頭到腳都沒有一絲人的氣息。

然後,當自己要作為地獄龍皇的顯身行動時,一隻手掌無聲出現,拍在腦門上,五指緊扣住自己的頭,如勾如爪,而一股像是烙鐵燒紅燙肉的劇痛,順着五指一下子深傳入腦海,痛到自己忍不住張口哀號,聲嘶力竭地叫喊,像是整個靈魂被大卸千塊後,再重新組合回來,然後,才重新記起自己的身份。

……我是我,我是……龍仙兒!

擦抹着臉上殘留的鼻涕眼淚,龍仙兒仰抬起頭,心緒難平地對眼前的藍衫男子叫喊,“你……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

“喂,口氣至少給我好點啊,阿山媳婦,剛剛是我救了妳呢!”

藍衫男子的口吻卻是滿不在乎,彷彿剛剛發生的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五指中還有三指閃爍着黃、藍、橙不同光芒,龍仙兒知道肯定是某種術式,但自己看不出來是什麼,只是有一個基本的明悟,那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這非是分析的結果,也非是女人的直覺,而是一種無奈的認知,跟這個男人扯上關係的事情,絕對不會有好的……

“阿山媳婦,我這個人啊,是非常講道理、負責任的,絕對不會拿那種不成熟,有問題的技術給人用,凡是拿得出手的,全都非常安全可靠。妳看,這三個光點,分別代表了妳昨天、一周前,半個月前的記憶儲存點,就算妳人格、記憶都被壓垮了,我都能幫妳回溯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