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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兒何辜?我妻兒不涉江湖,素來良善,溫賊,你……你竟下此毒手!”

憤怒的吼叫,雙眼通紅的雙聯幫主有若瘋魔,雖然沒有刻意鼓勁,但泄出的氣勁,震得溫去病腑臟創傷,嘴角溢血,半步地階的武力,硬到連改造的**也扛不下。

但即使受傷,溫去病的眼神仍滿溢着笑,那種不懷好意的笑,似在嘲弄對方的天真心態,既入江湖,又為邪道之身,平時傷天害理,卻妄想不知內情的妻兒能夠平安,普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哪能如此天真了?

“溫賊,受死!”

韓祖極怒發勁,想一掌將溫去病粉身碎骨,掌勁將吐未吐,忽然聽見一聲輕輕細細的女音叫喚。

“……爹……我痛……”

“雪兒!”

突來的叫喚,似在絕望中打出一道曙光,韓祖抬頭仰望,小女孩的屍骸仍吊在半空,晃來盪去,剛才入耳的那一聲,彷彿只是夢幻……

一度生出的希望又破滅,韓祖心喪欲死,只覺得妻兒死盡,孤零零一個活在世上,就算殺了溫去病又如何?自己的妻兒再活不回來……悲憤頹喪圍繞於心,韓祖恨不得一掌拍在自己天靈,了此殘生。

驀地,韓祖神智一醒,察覺到自己的不妥,自己……不是飽經歷練,不是善於隱藏真面目嗎?為何今晚情緒波動如此之大,親人傷逝,就悲憤得全照感情行事,大失方寸?自己……平時有這麼容易傷心嗎?

……不好!

韓祖一下醒悟,自己已然着了道,這裡定然還另外潛伏一名善使精神攻擊,影響人心的強敵,溫去病在明,吸引自己注意,那人在暗,攻心暗算。

來自黑暗中的冷箭,才是真正要命的殺着,心魔劫這一類的功法有多歹毒、厲害,同為九外道出身的韓祖,再了解不過,但還好,溫去病已落在自己手上,自己身上還暗藏許多護命寶,現在又已清醒,主動權重握在手上……

心念急轉間,韓祖看見溫去病笑起來,起手一掌,就往自己身上劈來,掌勁微弱到可笑,就是站着不動,讓他硬劈十幾下,也破不開自己的護身罡氣,但不知為何,自己確實感受到一股……危險。

距離太近,無從閃躲,輕飄飄的一掌劈中,韓祖不痛不傷,卻感到一道奇異震動,掃過自己全身,這道震波所過之處,肉身不傷,可裝配在身上的所有器物,全都出現裂痕,甚至粉碎,包括自己藏得最深的護命寶。

韓祖的眼睛瞪大,全然沒想到會有這種狀況。

天下功法,千門萬派,基本都是作用於人體,以攻擊隨身器物為主的功法,幾乎沒有,唯一為人所知的那個,則是在百族大戰期間,隨着碎星團而活躍。

“迅雷神盜”尚概勇的成名絕技.神手大劈棺!

六年來,這個曾讓無數神魔妖邪頭痛到不行的絕學,已失傳湮滅,許多人惋惜,卻更有千倍的人鬆了口氣,而今,這套絕學重現世上,還落到一個專門追殺碎星者的人手裡……

韓祖覺得諷刺,卻忽然意識到,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防護存在了,沒有“多一次機會”,不能瀕死自動逃脫,若在此時遇上致命危機,真的會送掉性命。

值得慶幸的是,器械已廢,又太過弱小的敵人,沒有能力威脅到自己,半步地階的修為,絕不是那麼……

距離全身器物被破不足兩秒,這個念頭還停在腦里,韓祖看見溫去病舉起了左掌,掌心亮起了耀眼的光芒,驚人的風壓,高速彙集於掌中,蘊藏、壓縮的鉅額能量,讓韓祖驚得魂飛魄散。

……同地階級出力!

……怎麼可能?

念頭閃動,很快就不用再想了,這一掌,托着下巴往上打出,韓祖的頭顱爆碎開來,漫天血肉塊,紅的白的,撒出百餘米外。

曾經叱吒港市十數年的一代豪強,就這麼碎腦身亡,無頭的屍身晃了晃,墜倒地上。

“……真難殺,如果不是拿到了飆風晶鑽,要把他瞬息殺掉,不留痕迹,還真是麻煩。”

甩了甩麻木的手,溫去病看着手腕,思索要如何減輕這武器對**的負擔,香雪從旗杆頂上飄躍下來,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嘆了口長氣。

“我最討厭殺人了,殺妖殺魔,屍體總有些部位能用,至不濟也能給太一換金葉,但殺人……你看看這屍體有個屁價值?交給太一論斤換,太一都不會收吧?”

香雪瞪了一眼溫去病,道:“以前我最討厭就是和老尚組隊,虧得要死,那傢伙動不動就放神手大劈棺,被他幹掉的敵人,都不會掉寶的,有時候還倒賠上我的東西……現在你也來這一套了?”

“這傢伙地位高,要殺他就必須一次殺到死,不能讓他有反撲機會,若不用神手大劈棺,他啟動護身寶,我們攔截不住,今晚的行動就成搬石頭砸腳了。”

溫去病嘆道:“別用那種眼神瞪我,我也超心痛啊,打怪卻不能撿寶,打了也白打,我又不是天生欠打,要是有得選,妳以為我願意用神手大劈棺?”

“……是和太一那王八換的吧?可惡,後頭我也要換!”

香雪恨恨地踢了屍體一腳,溫去病往上看了一眼,道:“把那三個放下來吧,他們只是服了假死葯,不是不死葯,時間長了,真會斷氣的。”

“就你多事,布個圈套,還又要放假死葯,又要搞頸椎保護,照我說,直接就殺了吊在這,屍體還要殘缺,露肝吊髒的,那傢伙看了更失去理智,搞不好我連最後那一下幽聲迷神都不用放了。”

踢了溫去病小腿一腳,香雪道:“現在做好人早就沒市場啦,你費這手腳,人家會感謝你嗎?將來不還得找你報仇?還不如現在殺乾淨了省事!”

“這個……”溫去病笑道:“妳下手必盡,殺人總是滅門,乾乾淨淨,斬草除根,這麼多年下來,仇家有比較少嗎?”

“當然,我……”

香雪一語出口,半途頓住,皺眉想了一想,道:“草尼馬的,我殺得那麼乾淨,有時連路過的也滅口了,怎麼越到後來,找我報仇的人反而越多了?越想把事情搞得乾淨,冒出來的手尾就越多,這世界……你說怎麼那麼麻煩啊?”

“不想以後有麻煩,現在就不能怕麻煩啊……”

“這話我也常對自己說,所以我滅口才都滅全家,還要滅四鄰左右啊!”

香雪兩手插腰,俏麗的模樣,像一個不解人事的天真孩子,沒人會把她的狂言當真,只有溫去病知曉,這些奶聲奶氣的童言之下,藏着怎樣的腥風血雨……

“算了算了,看你那一副臭臉……還是老規矩吧,各干各的事,我不罵你心慈手軟,你別囉嗦我做事有潔癖。”

不耐煩地揮揮手,香雪道:“這傢伙就是白日夜鬼,星月湖的這枚棋子,藏得夠深啊。”

溫去病點點頭,“半步地階,直追乃師聶嘯月之後,拔掉這枚棋子,星月湖夠痛了……”

韓祖堂堂一幫之主,不但是半步地階之身,平時出入前呼後擁,護衛眾多,身上還有高等的護命寶,就算地階武者強行殺來,想要把他幹掉,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這回,先是逮着他落單的時候,沒有旁人礙事,又趁他被司徒無視的威壓所傷,實力減損,再綁來他家人,亂其心志,諸多干擾下,神手大劈棺毀掉護身物,再以飆風晶鑽一擊殺之,整個刺殺過程,結合天時地利人和,堪稱顛峰之作,不聲不響地把這個絕難刺殺的大人物給幹掉!

“自從溫家在港市站穩腳後,我們就沒再這麼費功夫過了,不過我是想宰這傢伙想很久了……”

香雪道:“也是運氣,要不是挨了你一槍,我們絕對沒法發現他的把柄,把找出他的真面目來。”

溫去病開發出的槍彈,都不僅僅是有攻擊力那麼簡單,用得最順手的雷光槍,除了擊發雷電,命中後還有無味氣息殘留,不會引起當事人注意,卻能維持數日,便於追蹤。

在醉月館內,溫去病一槍打中依附司徒小書身上的白日夜鬼,後者雖然逃逸,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曉得身上留下氣息,哪怕只是依魂附體,氣息仍沾回原身,在親身到來時,就被溫去病一眼認出,布局伏殺。

“不過……氣息有點不對,他是白日夜鬼,但不是先前被我以氣息鎖定住的那個人。”

溫去病皺起眉頭,司徒小書失蹤時,雙聯幫等一眾人殺上溫家,自己利用法陣搜查暗中窺探者,找出了那個人,起手轟去的一槍,看似不可能打中,其實卻鎖定了氣息,哪怕是地階武者,同樣逃不過那一槍所釋出的氣息追蹤。

兩股氣息一對照,就能肯定,韓祖是星月湖的白日夜鬼,卻不是最初窺探溫府的那個人,不是死曜七邪。

真正掀波鼓浪的陰謀家,還潛伏在暗中……

“……沒辦法,只能後頭再找機會了,這回,先做到這裡,也夠讓他們嗆了。”

溫去病道:“把屍體毀掉,人質送回去,今晚還有好多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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