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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騎兵分成前隊,後隊,中隊。

為首一將身形寬大,眉粗臉方,一雙眼睛顯得十分憨厚誠懇,騎在驃黃大馬之上,就如一座小山,又如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不管是任何人見着這位將近三十歲的青年,都會覺得他十分可信,是可以交妻托子的那種可信。

“石頭,咱們真的就帶三萬騎前往,把後邊的緇重營全都拋下嗎?若是戰局有個反覆,崔家……”

司馬柔同樣的頂盔貫甲,手執一柄雙刃長刀,她習慣用劍,此時的長兵器拿在手裡,也是當做劍使。

不過,比起她家女兒韓小茹,扮成武將模樣的司馬柔,着實是少了一點威風和煞氣。

看上去就不太會打仗。

當然,她也不是來上陣領兵打仗的,最多就是遇到雙方斗將之時,她可以上陣頂上一陣。

此行跟着自家武館大弟子張固,身份也是作為監軍,憑藉著“特殊身份”協調眾將關係,讓上下同心,增援前方戰場,不至於出現意外狀況。

“師母就放心吧。”

張固笑出一排大白牙,映得黑臉更顯憨厚了,“這一路,探馬早就查清前方二十里路,沿途已被九師弟掃蕩一遍,空中還有小青鳥在暗中留意着,路途之中想必不會出什麼意外。

至於糧秣一事,倒也不算太過重要。三府之地本來全都是西南富裕之城,常平倉存糧豐足,胡人入侵之時,許多大富豪門甚至都沒來得及撤離,那海量財寶和糧食全都被北周一鍋端了。

若是此戰不勝,也談不上口糧不夠,若是此戰得勝,還用得着擔心糧草的事情嗎?”

張固的話語雖然平淡。

但是,話里意思卻是一點也不平淡。

他的意思,司馬柔是已經聽明白了。

若是這一戰全軍壓上,還是敗了,自然是損兵折將,在北周狼騎的追殺之下,十停之中,能剩下一成人馬就算是不錯。

剩下的人口,就只有數千人,還用得着擔心什麼糧食,隨便打個獵,殺些馬,就可以撐着跑回興慶府。

要不,就逃往他方,隨便找個地方都可以因近就食,用不着太過擔心。

若是這一戰贏了,這三府二十八縣,數十家富戶豪門,隨便找出幾戶來,都能讓大家吃個油光水滑。

從某方面來說,被打爛掉的三府之地,其實就是天然的“龍興”之所,舊有的秩序已然全都崩毀,包括田地、店鋪、礦產、糧食等等,全都可以收歸官有。

自古白紙好作畫。

要畫出什麼樣的圖案來,全看主政者怎麼想。

甚至,在張固一根筋的腦袋裡,還會覺得,三府之地,比起興慶府與河西郡那些地方都要更好治理。

唯一擔心的就是百姓太少了點。

但是,這個天下需要擔心人口的問題嗎?

完全不用。

北面四處災荒,兵亂如麻,南面匪患四起,百姓流離。

只要過上一段時間,就會有數十萬上百萬的流民百姓蜂湧而來。

聽說西南各府所轄之地出了一個平王殿下,能讓百姓吃飽穿暖,能讓人像人一樣的活着,他們就算是爬也得爬過來。

“的確是如此。”

司馬柔面上全是欣慰。

她不知道自家那位寶貝徒弟為何特意寫信點名讓大師兄張固統領三萬騎兵,此時聽到張固說起戰局形勢,以及看到他有條不紊的發布各種軍令,頗有一種行雲流水的感覺,她就知道,自己終究還是看走眼了。

這些弟子們,一個個都在飛速成長。

萬萬不能用以前的老眼光來看待他們。

張固此人,在過往的八年時間裡,從一個懵懂無知的蠢笨農家青年,到後來兢兢業業的教導武館弟子,把一些雜事處理得井井有條,看起來好像完全沒有什麼主見。

就算是練武的天賦,其實也沒看出來到底有多好。

二十七歲那年,他才突破混元金身法的銀身境,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得雖然穩,但卻一點也不快。

在韓無傷和司馬柔的心裡。

這位可以信重,自己早就當成了自家人的大弟子,其實是中人之姿。

但是呢?

有句老話說得好。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張固此人,又何嘗不是被一些庸俗的眼光所耽誤了呢?

就如自家丫頭韓小茹,又如眼前的大弟子張固。

甚至,還有那些完全不太起眼的,平日看着就平平凡凡的弟子們,很可能,只要給他們一個機會歷練,就能如同脫胎換骨一般,不再是往日里的平庸模樣。

‘誰能想到,他能輕鬆率領三萬騎軍,行軍指揮如臂使指,一身修為更是達到先天境,金身中期。這在以前,恐怕是做夢都想不到,這位石頭般全不出奇的弟子,竟然是大將之才。’

司馬柔這位新晉監軍內心感嘆着,頗有一種重新認識自家武館大弟子的感覺,只覺自己的三觀一點點的被顛覆。

完全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是陳平在此,就會告訴她。

其實,人與人的差距有時很大,有時也不大。

差的無非就是一個歷練,一個視野和見識,一輩子的平凡,也許只是因為他們沒有機緣。

沒有遇到一生中的貴人。

陳平上輩子,在歷史上,當初某位斬白蛇起義的浪蕩子,就是憑藉著家鄉認識的幾個好兄弟幫扶着,最後打下了江山。

而那些老弟兄,全都成了將相之才,個個留名青史。

難道是因為那位“斬白蛇的”真的天命所歸,他隨便出門走走,隨便認識的幾個關係好的朋友,就是名將,就是宰相,這得多麼巧合啊。

事情的真相很簡單。

時勢造英雄,如此而已。

看着這樣的張固,司馬柔一時百感交集,只覺自家夫妻二人,一生中做得最正確的事情,可能就是那一天,收下了陳平當徒弟。

不對,是那一晚,自己心血來潮,帶着女兒跑去幽山救援。

昔時因,今日果。

那一趟走將出去,不但撿回來了一個寶貝徒弟,更是讓混元武館,甚至是混元宗,就此浴火重生,更是攀升到一個不可想象的高度。

以後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有些事情,真的看不太懂。

但是,只要跟着去做就可以了。

作為名義上的師父,雖然已然教導不了什麼,司馬柔還是抱着老母親的心態,暗暗的擔憂着遠方與北周胡人生死搏殺的徒弟。

她輕柔的嘆息一聲:“這一路行來,我似乎聽許多軍師暗中在稱呼小九為平王殿下,也不知是否不妥當,樹大招風,若是被有心人聽到,做一做文章,這事也不太好辦……”

的確是有這個現象。

張固也是點頭,他卻沒有什麼擔憂,笑道:“師母多慮了,九師弟……呃,平王殿下其實也是不得已。

我估計他是被身邊眾文臣武將哄抬上去的……百姓自發稱呼,哪來那麼多自發?此事有得有失吧。

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他如果不領這個王爺頭銜,就會擋了許多人的升官發財之路,也會讓一郡七府之地,百姓心意不定,到時難免就會有些反覆。

隨着地盤越來越大,麾下百姓越來越多,一個興慶府主,怎麼管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