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州城,劉府的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
府內大廳之中,劉甲和楊姿坐在主位上,楊永日坐在次位上,楊四就站在他的身後。
“爹,你怎么一個人過來了?我孃親呢?怎么沒一起帶過來?對了,還有我弟弟的事情怎么樣了?”楊姿淺喝了一小口茶,緩緩開口問道。
不等楊永日開口說話,一旁的劉甲就笑著說道:“夫人,你就多餘問這一句,趙王殿下已經跟周王修書一封了,周王怎么可能繼續為難我那小舅子呢?這個面子他周王還是要賣的。”
“也是,這都是相公的功勞,”楊姿笑意滿面,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道:“對了,按理說楊力應該親自過來跟趙王殿下道個謝的,他呢?不會又在外面鬼混了吧?”
“楊姿,你弟楊力被判了二十年的監禁,”楊永日一臉的愁容。
“這樣啊,我還以為他又出去鬼混去了,”楊姿鬆了一口氣,望了一眼劉甲,發現他一臉的難以置信盯著自己,楊姿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什么?爹,你是說我弟弟楊力還是被關進去了?”楊姿一瞬間提高了聲音。
“是啊!不然我也就不會親自過來了,”楊永日哀嘆著說道,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怎么會這樣呢?趙王殿下不是寫了一封信嗎?內容我也看了,是不是爹你沒有把信交到周王手上?”楊姿急切的追問道。
“拿到信的第二天我就去求見周王了,可是他一直閉門不肯見我,我也就沒有機會將趙王殿下的親筆信交給他,”楊永日有些疲憊的說道。
“爹!你糊塗啊!既然那時候你交不出去,可以等到開堂審判時遞交啊!那時候周王不就沒法躲著你了嗎?”楊姿的話語之中帶著責備的意思。
“你先別急著怪我,我話還沒說完呢,楊力審判那天我確實見到了周王,也當著雲州百姓們的面把信交到了周王的手上。”
“那我弟弟怎么還會被打入大牢呢?是不是這個周王根本不給趙王殿下面子?”楊姿搶著說道。
“周王拿到信之後,連信封都沒有打開,就當著大家的面將信給撕了兩半,嘴裡還說著雲州的事情輪不到趙王殿下插手,”楊永日神情悲憤的說道。
“大膽!”劉甲聽到這裡,拍著桌子怒氣衝衝的說道:“這周王竟敢不把趙王殿下放在眼裡!”
“相公,你快想想辦法啊,我弟弟不能在牢裡關個十年吧?”楊姿眼含淚水的對著劉甲說道。
“你弟不是被判了十年,而是判了二十年,”楊永日這時又開口了。
“啊?怎么會這樣呢?楊四不是說打個人在你們雲州判十年嗎?怎么又給判了二十年?”楊姿流著淚問道。
“你弟弟他不光打了人,而且......還當眾辱罵了周王,”楊永日支支吾吾的說道。
“他怎么敢當眾辱罵皇族呢?這在我們大盛可是死罪啊!”聽到這裡,饒是劉甲,他的臉色也變了。
“周王說是就不追究楊力辱罵他的死罪了,但是加判了十年的監禁。”
“還好周王心慈,讓我那小舅子撿回了一條小命,但凡是出了雲州,楊力的這條命指定是交代了,誰都救不了的,”劉甲鬆了一口氣說道。
這時,楊姿一下子放聲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我那苦命的弟弟啊!年紀輕輕的就要在獄中過一輩子了。”
看著楊姿梨花帶雨的樣子,把劉甲給心疼的不行,立馬上前安慰道:“好夫人,你就別哭了,哭的我心就要碎了。”
“劉甲,你要想辦法救救我弟弟啊!他還那么年輕,別說在牢裡待二十年了,就是一天他都忍受不了啊!”楊姿哭泣的聲音更大了。
“夫人,不是我不想救,我總不可能帶著手下的兵去雲州劫獄吧?”劉甲也很無可奈何。
“要不再去找找趙王殿下?看看還有么有什么對策?”楊永日在一旁出主意說道。
“老丈人啊!剛才你也說了,這周王根本不賣我們趙王殿下的面子嘛,現在我去了又能怎么樣呢?”
“嗚嗚嗚!我弟弟要是救不出來的話,我也不想活了,”楊姿哭著說道。
“夫人,你可不能這樣說啊!”劉甲聽到楊姿這樣說,嚇了一大跳,連忙說道:“夫人,我再去找趙王殿下試試,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迴旋的餘地,別哭了啊,我現在就去,”說著劉甲就朝府外走去。
看見劉甲有了實際的行動,楊姿稍微止住了哭泣,說道:“爹,我弟出了事,你為什么不立刻將他送到我這裡來?要是來了我這裡,周王不就拿他沒辦法了嗎?現在我那苦命的弟弟也不至於關進大牢。”
“唉,當時我也已經與那些人達成了和解,也買通了所有現場的人,本來事情都已經解決了,沒有什么後顧之憂了,誰知道周王他非要刨根問底,也怨我了,一時大意了,”楊永日扶著額頭說道。
“當初我就不同意你把我弟弟帶到雲州去,這下可好了,我弟也進去了。”
“那你弟楊力他總不能一直跟你們生活在一起吧?你是沒什么意見,可姑爺他呢?時間久了因為你弟的事情,你和姑爺之間不就容易生出間隙嗎?”楊永日說道。
楊姿聽見這句話也默不作聲,輕微的抽泣著。
趙王府,劉甲馬不停蹄趕來的時候,剛好在門口碰見了趙王府的管家。
“劉將軍,你可來了,王爺他剛才在湖邊發了好大的火氣,現在正在書房裡,誰都不見,要是將軍你的話,王爺可能會見面的,將軍快去看看吧!”管家見到了劉甲就告知了盛霖赫的情況。
“我知道了,”劉甲點了點頭,走進了府內。
趙王府的書房外,只有護衛守著,見到了劉甲的到來,護衛們行了個禮,劉甲對著他們使了一個眼色,護衛們紛紛離開了書房周圍。
劉甲在書房外面停頓了一下,才輕輕對著裡面喊道:“王爺,我是劉甲,可以進來嗎?”
“進!”威嚴的話語聲從書房裡傳來。
劉甲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書房的門,進去後立馬又關上了,劉甲看見趙王盛霖赫正在書桌前面練著書法,開口行禮道:“末將劉甲見過王爺!”
“起來吧,”盛霖赫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劉甲起身後靠近了書桌前,看見桌子上盛霖赫已經寫了很多的字,雖然劉甲沒有讀過什么書,但是盛霖赫紙上的那個字他還是識得的,就是一個“死”字。
看見劉甲走了過來,盛霖赫笑著問道:“劉甲,本王的這個字寫得怎么樣?傳不傳神?生不生動?”
“王爺寫的字當然好了,只是末將愚鈍,一介武夫而已,不懂欣賞這些,還望王爺莫怪。”
“哈哈哈!也對,你不過是一個武夫粗人罷了,不懂這些的,本王這算是對牛彈琴了,”盛霖赫笑著說道。
來到書房後,劉甲一點也沒看出來盛霖赫像是才發過大火的樣子,別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一直跟在盛霖赫身邊的劉甲,知道他的為人,知道盛霖赫此時內心的真實想法。
“劉甲,此刻來本王這裡,想必也是得到了雲州那邊的消息了吧?你怎么看呢?”盛霖赫笑著問道,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拿起了剛寫完字的紙張,輕輕的對著字跡吹氣。
“不瞞王爺說,末將也是剛剛才得到了消息,屬下的老丈人來了,說了雲州發生的事情,王爺應該也得到了消息吧?”劉甲恭敬的回答道。
“說說看,你那老丈人是怎么說的?”盛霖赫繼續吹著字跡。
“王爺,我那老丈人說,我小舅子楊力被關了進去,判了二十年,”劉甲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就是王爺您寫給周王的那封信,周王連看都沒看,就直接當著雲州百姓的面撕了,還說雲州的事情輪不到王爺您來插手。”
說到最後,劉甲的聲音越來越小,悄悄觀察著盛霖赫的臉色變化,但是什么也沒看出來。
盛霖赫沒有立馬說話,看著手中吹乾了的字跡,笑著說道:“這個字寫得不行。”
然後就將手中的紙張隨手放在了桌子上,重新拿起毛筆,繼續寫著下一個字。
“對了,你過來不僅僅只是為了告訴本王這件事吧?還要說什么?都一併說了吧。”
“王爺,末將確實有事,還是我那個小舅子的事情,我家裡的那位哭的死去活來的,末將就想著王爺有沒有別的辦法能把他從雲州的牢裡撈出來,”劉甲硬著頭皮說道。
說話之間,盛霖赫就又寫好了一個字,重複著剛才的步驟,拿在手裡吹著字跡。
“你覺得周王會給本王面子嗎?對了,本王還聽說你那小舅子好像公開辱罵了盛霖聰,可有此事?”
“回王爺的話,確有此事,”劉甲如實道來。
“那你可知道我大盛的律法?辱罵皇族又是何罪?”
“死罪。”
“本王聽說盛霖聰仁慈,饒了你那小舅子的死罪,不過是多判了十年的監禁而已,你那老丈人就該知足了,你那夫人也要懂點事了,要是本王的話,楊力是不可能活著的。”
雖然盛霖赫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劉甲也聽的頭皮發麻,立馬下跪道:“還請王爺恕罪,我家那位婦人之仁,不知道什么,還望王爺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王爺,末將心裡只是替王爺抱不平,周王本來可以私下裡接觸我老丈人的,可是偏偏他選擇當眾駁了王爺您的面子,讓您在雲州丟了面子,末將覺得周王就是故意的,為了提高自己在雲州的威望,不惜將王爺您踩在腳下,”劉甲大膽的說道。
“劉甲,其實啊,你那個叫楊力的小舅子說的沒錯,他盛霖聰本來就是一個傻子嘛,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本王覺得他說的很對,這也不算是辱罵他了吧,還有本王會讓盛霖聰為這件事付出沉重的代價。”
說著話,盛霖赫將手中吹乾了的字跡放在桌子上,笑了,“嗯,這個字寫得還不錯。”
盛霖赫走到跪著的劉甲旁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劉甲聽後臉色大變,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盛霖赫大笑著推門而去。
劉甲緩緩起身,悄悄朝桌邊瞥了一眼,看見了盛霖赫最後寫的幾個字:“盛霖聰”,這張紙的旁邊被寫滿了死字的紙張包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