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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家進京的人包括九歲的婁世吉,婁世明的遺孀伍氏和她兩歲的兒子,還有婁自時的兄長婁自安和他兒子婁世英。

先到後面來見孩子們。婁世吉有些文弱,眉眼卻帶着婁世明的氣度,說話不急不緩,李丹很喜歡。

問他可識字,學什麼書?回答說學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和《古今賢文》,如今開始看《春秋》了。

李丹考問了幾句,覺得挺滿意,從頭上取下支宮絹簪花來給他插上做賞,小傢伙喜得蹦蹦跳跳出去找杜竟炫耀了。

李丹自進門便很驚訝,拿眼偷瞄幾次伍氏,她今年剛滿二十一歲,話不多,低眉順眼很是柔順的樣子。

她家裡是寧德那邊專做海貨生意的,白白凈凈挺圓潤,沒想到這年紀做了寡婦,讓李丹暗自嘆息、心生憐憫。

他兒子才兩歲,明亮的眼睛手腳好動一點不認生,見了李丹便黏在他身上叫爹爹,羞得伍氏滿臉通紅。

李丹見了說:「嫂嫂也別害羞,乾脆我就認下這義子,也算對得起世明兄在天之靈!」

說完又問孩子叫什麼,伍氏回答只有個小名叫果兒,尚未起大名。李丹想想,他父親叫世明,便給這孩子起名叫存世。

「先讓他跟着我姓,這樣沒人敢疑他,等長大了願意複姓還是繼續姓李都隨他!」

說完,又覺得這地方人來人往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決定還是尋個長久住處安置他們。

然後到前面和大家見面,眾人上來與李大人見禮。李丹見婁世英這小夥子長得很結實,挺喜歡。

又聽說他善走山路,有個「飛腳羅羅」的綽號,這個羅羅是土人稱野豬的,說明這小子不但腳快,而且勇猛。

和投降以後被拘禁在南昌寺廟裡的婁自勝(婁自時之弟)不同,他們父子倆始終不曾依附婁自時作亂,但卻因身份受地方上的排擠和騷擾,所以這次李丹也將他父子一併接出來。

「阿伯,你有手藝就留在商社裡做個篾匠頭。世英兄弟看着就是個能掙軍功的,我這次去遼東打厄古人,讓他給我做個護衛如何?」李丹親密地摟着婁世英的肩膀問他父親的意見。

「公子要去遼東?」旁邊的陸九吃一驚。

「不然你以為皇帝為何這麼著急找你家公子?」李丹伸手在他額上拍了下子,陸九立即咧嘴笑得很開心,他知道這巴掌代表着李丹會帶自己去。

「我既然兼着兵部的職分,又參與了遼東局勢的討論,皇上派我去做參軍幾乎是可以肯定的事。」李丹說完看向婁自安父子:「當然,我不勉強,想留下做事也可以。」

「我樂意去!」婁世英看向父親:「我只會砍竹子、打獵,在這城裡能做什麼?不如跟着公子去前線搏殺,說不定掙個百戶回來,看鄉里那些鳥人哪個還敢廢話?」

「行啊,要去你就去。」婁自安其實是個憨厚漢子,說完這話看向李丹。

李丹自然明白:「叔你放心,世英是世明的兄弟,也就是我兄弟。我定會看顧他的!」然後轉頭問隨他們一起來的王旭、杜竟二人:「當今用人之際,你二位可願來幫我?」

兩人都拱手道:「公子高義,如今他們已都安頓好,我們也沒什麼操心了,便隨公子做大事去!」

李丹大喜,便讓杜竟入幕府做謀士,給吳茂做個幫手,對外是韓安手下拓展直隸、安徽、江淮三地業務的商社大掌柜,王旭暫時跟在自己身邊,對外就說是親衛。

排布好之後,李丹與杜竟商量,請他同意伍氏和世英、世吉認他做個義父,世英、世吉因此改姓杜,連杜竟自己也將名字改為「境」字,以避他人耳目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李丹帶着世英、世吉一道回府

,將世英委託給李鐵刀做個徒弟,請來焦同,向他說明了世吉的身份,讓世吉拜他做了塾師。

「這地方到底狹小,且貴人往來多有不便。」李丹叫住焦同,吩咐說:「君且為我尋處更合適的宅子,要夠寬敞,離宮城也最好更近些。」

因為兼了職方司的事務,人來人往的會館就不宜再做住處,所以李丹想搬家。調來的幹部也越來越多,騰出房子正好容納更多饒州來人。

「兄長,這個李丹究竟什麼來頭?探花郎就該進翰林院做編修才對,他憑什麼進中書,還兼了個兵部職方司的主事?」

謝敏中跑來找他兄長要問個究竟,他觀政期結束,這次據說要被分到通政司做個都事。

正在暗自得意,忽有人和他說你莫覺得自己做個京官很了不起,看人家李探花,起步就是中書員外郎,雖則六品官,但那可是離陛下最近的官員之一呵。

他順着這話想,頓時就對自己泄了氣,所以跑來問個究竟。

正聚在籤押房裡議論此事的幾個官員都笑起來,高莫齡便先請他坐下,然後大致給他講了番李丹的履歷。

「如何?你若還不服氣,也去帶幾千兵打兩仗來我看,不然就閉嘴。」謝敏洪打心裡對這個弟弟搖頭,這小子除去空談清貴,幹什麼都不行。

「嘁,原來是一介武夫出身!」謝敏中撇嘴。

「一介武夫?」謝敏洪臉黑下來:「那叫文武雙全!你怎麼不考個探花郎來我看?這麼有本事,就不該讓個武夫拿到探花郎,可他怎麼就能拿到了?」

「那誰知道,也許他作弊了?」

「你胡說!」謝敏洪劈頭蓋臉將案上的筆和墨塊丟下來:「這等沒邊際的話你也敢說?若傳出去,蘇學士如何自處?你快住口!」

「額,敏中老弟,你先回去歇息吧。」高莫齡趕緊出來打圓場,他可不想明日這京師傳遍謝相公府里兄弟鬥嘴的新聞來。

「我又比他能差多少了?」謝敏中憤憤地說:「不信我明日也去兵部,別弄得好像我多麼沾你的光,這般樂意留在京師一般!」說罷不等上邊再丟下一部書,扭頭便出去了。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費勁開口說:「同里(謝敏中字)倒是很有血性呵!從安(謝敏洪字)兄何不遂了他的心愿?」

「嗯?」謝敏洪詫異,想了想忽然開悟,緩緩點頭說:「也好,我便給這傻子一個試煉的機會!」

高莫齡一驚,忙問:「大人不會是真要送世兄去遼西吧?」

「那又如何?」謝敏洪恨鐵不成鋼地跺腳:「從小嬌縱得不成樣子,讓他去吃些苦頭蠻好!你明日去找楊仕安,請他安排下。」

楊仕安自從沒了兄長的庇護頗有些惶恐,因此倒與謝敏洪走得近了。

高莫齡還想說什麼,費勁擺擺手攔住他:「皇上已經決意派這位新科探花去遼西做參軍,同里若去,正好從旁邊多觀察他,並且我們在遼西也多了個眼線,有何不好?」

拿自己弟弟做眼線?高莫齡張張嘴巴,後面的話到底沒有說出來。

香玉裹着一身黑天鵝絨的披風出現在這家酒樓的門口,馬上就有輛最新式樣的單轅雙駕馬車出現。

車廂里伸出條曲線柔和的手臂,讓她搭在上面從側面車廂門進入轎廂,然後關好門,馬車調個頭,向著銀門內大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