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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城西路往家走,李丹正盤算怎麼從沈周那兒多套幾幅畫,還得在園子里建個藏畫樓。忽然後面馬蹄得得,有人高聲問:「前面可是李府的馬車?」

「嗯?」李丹伸手拉下鈴鐺,馬車停住了。很快那騎士跳下馬跑上前來,氣喘吁吁地叉手道:「大人,在下兵部檢校高飛,奉命來給大人送文書的。」

說完雙手奉上一個公文袋:「卑職去了大人家中,不想說出去了,又追到宮門……。唉,總而言之,卑職的馬都快跑不動了!」

李丹微笑着看這二十多歲的小官:「君大好年華,卻因我使你消磨在這青石板路上,實在對不住得很!」

「大人說笑了,怎麼說也是卑職的職責所在。」高飛目光炯炯:「當然,若有朝一日能如先祖那樣殺敵於疆場,飛所願也!」

「哦?高君祖上是?」

「飛乃唐渤海郡王之後,渤海縣侯高適乃我叔祖。」

「原來是名門之後,怠慢了!」李丹拱手:「這次兵部也有隨員赴遼,君未申請嗎?」

「這次陛下決心甚大,前日起公募戰爭債券一搶而空,足見大家對此戰的關心和必勝信念。有這樣明擺的立功機會,誰不想搶先?」

高飛苦笑:「卑職人微言輕,又無門路和仗靠,掙不到那份光榮!」

「那,君是怎麼進兵部的?」李丹好奇,看這小夥子身形、姿勢還有講話的底氣,肯定是個有武藝在身的,但卻穿着八品文職的服飾。

「卑職是走了科舉的路子,因舉人功名被舉薦為大名府吏員,後來兵曹有缺卑職因有武技在身就被府君舉薦頂上去了。

再往後跟隨府君來京赴任,薦我去兵部做了個考功郎。不想他翌年去世,卑職便在兵部盤桓至今。」

「原來如此。」李丹點頭:「假使有機會,君可願隨我同去否?」

「大人莫不是說笑?」

「誒,我為督軍總鎮撫使,和古大人要一軍吏還是辦得到的。」李丹微笑。

高飛卻大喜,他看到了希望立即決定抓住,忙躬身叉手:「如能隨大人前往自然再好不過!只是不知道卑職有無這樣的福分?」

李丹哈哈大笑:「你回去做準備吧,明日卯時來饒州會館報到,後日隨我出發!」

一進家門,吳茂等數人已經迎着,他們早知道了兵部下文的消息,都趕來等着李丹呢。「授權和任命的文書已經拿到,咱們可以出發了。」李丹說:

「通知所有隨行人員明日一早開始點卯,補給、車輛先行出京,後日早辰時全隊在虞城北門外匯合,然後前往徐州。」眾人轟然響應。

等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出發,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激動和興奮。

他們當中大多數是江西、福建子弟,連到商京都是第一次,更別說遙遠的遼地了。但是眾人還是躍躍欲試,期待着與克爾各人一較高下。

大家散去後,朱慶、吳茂留了下來。朱慶先彙報商社的事情:「戰爭債券已經認購了八成,收到銀、鈔總額達到六十七萬兩。

現在認購的主力是咱們江西各商會,還有受到錢老鼓勵和影響的徽商。

不過今天有個好消息,山西、大同和宣府三地商會聯合起來要認購一成債券,並且派了人來和我談細節,看樣子是認真的。江南商會和金陵商會也邀請我去接觸。

從趨勢上,我以為債券全部售出沒有太大的問題。」朱慶很佩服李丹想出的戰爭債券這個主意,而且對此非常看好。三、五天功夫就讓商社進賬數萬兩,這樣的買賣真是划算。

不過李丹馬上給他潑了盆冷水:「不要過於樂觀,既要想到我們能打勝仗,又要做好打敗仗的思想準備!」

「怎麼,會有敗仗么?」朱慶吃了一驚,不覺扭臉看了眼吳茂,見他也是驚訝的表情。

「我今天聽說兵部很多人對此次戰役非常樂觀,這恐怕不是好事。」李丹說:「戰爭你們也經歷過,這難道是皇帝支持就能夠盲目樂觀的嗎?這樣的樂觀有什麼依據?

所以我認為前期有很大可能會打得比較艱苦。再者說,遼軍的戰力究竟如何我們也還不知道,說是調八萬軍隊過去,究竟是精兵強將,還是烏合之眾?這要我們到了現場才能知道。」

「那可怎麼辦?」朱慶臉色有些不好看:「我舍了老臉不說,朝廷和陛下的信譽都壓在這上面了!」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吳茂低聲對二人道:「先試探,再言戰。否則就這樣出擊萬一搞出個不利,後果可就難料啦!」

「問題公子並不是主帥,他只是總鎮撫使呀!」朱慶也壓低聲音:「他說了不算,怎麼打得聽石將軍的!」

「別爭了。」李丹擺擺手:「我們沒看到實際情形,坐在這裡怎麼都是猜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如果時間拖久,朱先生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可能會有第二期債券發行的事,到時陛下會讓戶部來和你接洽。」說到戶部,李丹微微停了下。

鄭壽雖然有明顯與邊牆外私通嫌疑,但是不曾當場按住,也沒有證據。唯一的人證還給放回草原了,那麼要拔掉這顆釘子就不是朝夕之事,現在還得暫時忍着他。

再說要挖這個毒蟲必須皇帝和三法司一起發力,李丹知道目前還不夠,他只好先和蔡郎中打招呼,同時命審傑暗地收羅更多證據。

石毫是三天前到達商京的,李丹已經去拜會過。他那個人沒太多架子,但多年來上上下下數次,已經培養出了良好的政治嗅覺。

所以見到李丹時他非常熱情,並表示一定配合鎮撫使的工作,至於對遼事的見解、遼軍的了解,卻王顧左右而言他了。這也是李丹感覺心裡沒底和擔心的原因之一。

「石將軍表面熱心,但應該是把公子你看作幸進之臣,所以他並不想這麼快交心。」吳茂說:

「從五軍都督府傳來的消息,李侯爺(李庚三)和右都督(侯燮)都同他談過話,但沒人覺得這位石帥是個城府很深的人。

我估計,他一個是覺得公子是監軍要保持距離,另一個是反感監軍過問太多軍事。」

李丹想起看過的關於明末監軍制度的書籍,微微點頭回答:「沒人喜歡監軍,如果是我帶兵恐怕也是如此。我是真沒想到,陛下交代的第一件任務,居然是要我做這個角色!」

他心想姓石的你燒高香吧,沒給你派個太監做監軍就不錯了!

剛想到「太監」二字,就見陸九探頭探腦。「什麼事?」李丹問。

「公子,有兩件事,你先聽哪個?」陸九的大臉盤上滿是為難。

李丹氣樂了:「我都不知道什麼事,你叫我如何選擇?」

吳茂反應快,立即問:「家裡的事,還是朝廷的事?」

「一樣一件。」

「那先說朝廷的!」李丹立即說。

「劉太監來了,坐個小驢車不聲不響地,穿了身道袍。」

李丹怔了怔:「家事呢?」

「姨娘帶着夫人、如夫人(指武氏,她地位高,陸九不敢拿她當妾室看)到了!」

「他們怎麼來了?」李丹大驚,轉頭看吳茂和朱慶,這二位也全愣住,異口同聲說:「我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