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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江山軍就被這潮水衝垮了,正如當初他們面對的璜溪鎮官軍那樣。

大部分人驚慌而本能地朝官道的另一側逃去,那裡有樹林,也許能擺脫追擊,然後獲得喘息重整隊伍,再返回身來開展反擊。

沒想到這樹林很淺,進去只有百來步,前邊就是沼澤,沿着水邊走,他們絕望地發現自己前面是個寬百步余的湖擋住去路。

還未叫完苦,對岸突然出現三台投石車,把震天雷和石彈「劈里啪啦」地丟過對岸來。眾人站不住腳,只得沿着湖繼續往南。

還有少數人驚慌但沒太亂,他們距離嚴岩等軍官比較近,立即聚攏過來開始組織抵抗。但是從梅港的方向又衝過來數百人,從側面對他們發動了進攻。

這時一枚鐵驚恐地衝到嚴岩身邊,大叫:「是官軍!將軍快走,我們中計啦!」

嚴岩愣了下,這才注意到梅港方向過來的人中有人喊:「抓住亂軍主將,為璜溪的兄弟們報仇!」

他不知道焦叢虎來梅港時把被解救的伐木俘虜都帶過來了,這些人不但是梅港民兵的教頭,而且還有不少人擔任着各級軍官的職務。

聽到喊聲嚴岩真的以為這些人實際就是官軍扮的,大驚失色,叫:「一枚鐵掩護,所有人往南撤!」話剛說完,一枝短矛擦肩而過,嚇得他撥馬便逃。

其實如果嚴岩再冷靜些,依託身邊這幾百人站穩腳跟,然後找回逃散的部伍,此戰未必沒有勝算。但他自己已嚇得心智動搖,率先逃離戰場,以致於整盤棋無法收拾。

事後有人說嚴岩一直在楊星指揮下作戰,所以他獨立指揮大軍、協調作戰的能力是有欠缺的。

當然這也屬於事後諸葛亮,於當時來說嚴岩的決定純屬本能,且他也根本沒有思考餘地。

這時候在整條山谷里到處都是急急忙忙往南跑的潰兵,梁明山在寨牆上一看,立即跑下來從馬廄中牽出自己方才騎過的那匹馬來。

張巡檢見了忙上前拉住,問:「參軍哪裡去?」

「我見敵將往南去了,所以準備去追趕。」梁明山回答。

「參軍一人怎行?萬一被亂軍裹住太危險!你稍等,我帶兩個人與你同去!」

說完張巡檢便叫來兩個獵戶出身的鄉勇,牽出馬來,梁明山借這時間找了副雙插挎着,四個人叫開門便衝下山。

迎面正遇着焦叢虎帶着幾名親兵馬蹄得得而來,叫住他問哪裡去。梁明山告訴去追敵將,焦叢虎便命自己四名親兵隨行保護。

梁明山見他身後馬上馱着個被綁之人,問:「這是誰呀?」

「哈,說是個副先鋒,倒是條漢子,被俺幾個回合拿下了。」

梁明山指指裡面:「我才砍了個先鋒,你又捉了個副的,正好湊成一雙。」說完兩人哈哈大笑,梁明山拎了條長矛,帶着幾位騎士一行八匹馬朝南追下去。

這時余梅光、胡從喜、朱德成也都在帶着本部朝南猛追,山谷里到處是人,喊殺聲、求饒聲遍地,已經根本分不清哪裡是戰場、哪裡是清凈地。

甚至很難分清誰在跑、誰在追。有那實在跑不動的坐下來休息,喘勻了氣才發現對方的兵也坐在不遠處正朝自己笑哩。

嚴岩眼看着離山谷出口還只有一里地了,這時在他前邊還有數百人,回頭看身後似乎追兵不多。

他放緩韁繩讓馬兒小跑維持體力,心裡忽然升起個念頭:「看來官軍兵力並不是很多呵?」

「將軍為什麼這樣說?」一名親兵問。

「若不然,他們在這大山嘴派上一部士卒攔擋,怕我等便再難逃出升天嘍!」

「那……也許是兩軍相遇太突然,他們沒來得及呢?」

「嗯,那倒也有可能!」嚴岩點點頭。

正輕鬆評點着,就見路邊有大批士卒在休息,嚴岩便命人:「叫大家快趕路,咱們出了山口就可以重新整隊。我看人馬損失並不很嚴重,收拾下八成應該還可以收回來。」

「將軍說得是,弟兄們就是被震天雷給嚇到了。好好休息一番咱們還能再殺回去,到時有他們的好看!」有人逢迎說。

嚴岩拈着鬍鬚深以為然。

就在此時,忽然前邊吶喊起來,嚴岩吃驚,忙問緣故。有名親兵跑上前查看,很快又打馬而回,高叫:「將軍快走,官軍、是官軍!」這時候嚴岩也看到了紅邊的官軍戰旗,上面大大的一個「朱」字。

「今天真是晦氣,這可如何是好?」進退不得使嚴岩亂了分寸。

前頭來的正是朱祁鎮的八百人。原來在軍情科的細作跑回來送信,半道被當作探子給捉了,帶到潭中綃面前,這下倒陰差陽錯讓他知道了敵軍的動向。

「如果梅港的民兵擋不住,那可就糟了!」潭中綃想到自己的職責是去打東鄉,隊伍根本停不下來,沒時間去救梅港,不由得直搓手。

這時朱祁鎮聽說消息跑來,說你們去東鄉越快越好,這邊交給我,解決掉之後我再去追主力便是。

潭中綃想想也好,而且朱部行動速度慢,團練的兩個營需要不時停下來等他們,倒不如讓朱祁鎮去梅港,這樣另兩個營速度可以大幅提高。

便立即同意了朱祁鎮提出來的方案。所以朱祁鎮提前趕到戰場,而送信的梅巡檢這時剛翻過山,還未追上遠處正在行軍中的主力縱隊呢!

不管怎麼說,官軍的到來都是個噩耗。已經走到山口的潰兵無力抵抗,大批投降,朱祁鎮進展順利。

嚴岩見了心驚肉跳,趕緊帶人往回走,打算或者上山進樹林躲避風頭。

這時前邊馬蹄聲想起,有七、八匹馬踏塵而至。親兵們見事不好,急忙想拉他下馬逃遁。

嚴岩自己倒冷靜了,掙脫開喝道:「人家已經到眼前,怎麼還能逃得出去?」

說完抽出一支箭來朝馬隊方向射出去,伸手再抽出第二枝箭時,前邊的馬已經到近前,弓弦一響嚴岩應聲而倒。

眾親兵正要上前搶人,被後頭幾匹馬衝散,轉眼都倒在血泊中。

梁明山面色陰沉地沿着官道往回走了二十幾步遠,低頭看向地面。張巡檢仰面朝天地倒在路旁草叢裡,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喉管,血從嘴裡流出來,將腦後的頭髮都染紅了。

「唉!」梁明山重重嘆息了聲,看着跟隨出來的派出所那兩名鄉勇上前去收拾遺體,掉過馬頭來走向嚴岩倒下的方向。

這時嚴岩還在抽搐和掙扎,甚至想試着翻過身體爬走。梁明山上前,用力將長矛刺出。矛頭沒入對方的皮甲,深深刺進肋骨、肺葉。

等他抽回長矛,嚴岩猛地哆嗦下,終於不再動彈。

梁明山在他褲腿上蹭掉矛頭的血,命令:「砍下首級,放在英烈墓前祭奠。」然後便不再看嚴岩一眼,找官軍的帶兵官接洽去了。

朱祁鎮意氣風發,他可算又攤上一回真正的戰鬥。而且這次收穫不小,讓他非常得意。聽說有個民兵的頭領來找,便在馬上轉過頭來,大聲問:「是哪位找我呀?」

「在下,梅港民兵大隊參軍,武舉貢生梁明山,見過千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