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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出身名門,如今又是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非常在意那些忌諱的事情。

平時,如果有下人來報告說“夫人,不好了……”,常常不先問什麼事情,先把報告的人訓一頓,甚至要打上一頓。

這回,直接說王氏“死了”,簡直要直接把王氏氣死!

王氏近來一直覺得自己不順遂,冀家姐妹搬離了禮國公府,本來以為眼不見心不煩,能消停一陣。

現下可好,冀家姐妹倒是不在眼前晃悠了,自己的兒子加外甥,整日介往這姐妹跟前湊。

更加離譜的是,外甥女還給拐走了!

妖術!一定是妖術!

自覺自己不敵妖術的王氏,如今又被會“妖術”的人“詛咒”!王氏實在不能再裝下去了!

再裝下去,王氏擔心,“妖術”靈不靈的先放放,這個“詛咒”實在太膈應人!

王氏假裝剛剛蘇醒,緩慢地睜開眼睛,另一隻手捏了魯嬤嬤一下,魯嬤嬤會意,趕快喊道:

“夫人!你醒了?”

王氏假意沒有聽到她們幾人的吵嚷,故作虛弱地道:

“我的頭好暈,魯嬤嬤,咱們快點回府吧!”

魯嬤嬤連忙吩咐丫鬟來攙扶王氏。

王氏卻將手伸向冀忞,語氣溫柔地道:

“忞兒,舅母剛才心情不好,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以後慢慢商量着來。舅母今日身子有些不適,這就回去了。你來扶下舅母吧?”

冀忞聞言遲疑片刻,這實在不能拒絕。

王氏是長輩,又開了口。

冀忞剛向王氏移動一步,冀鋆搶先過去扶住王氏左臂,親熱地道:

“夫人,我和忞兒一起扶您出去!”

言罷,不露痕迹地示意冀忞去扶王氏的右臂。冀鋆特意又看了一下自己攙扶王氏的手。

冀忞心下狐疑,但還是照着冀鋆的示意,用右手扶着王氏的右臂,左手虛扶着王氏的腰,整個人的大部分都隱在王氏的身後。

姐妹二人扶着王氏走到“好鄰居”雅間門口,小丫鬟忙打開門,王氏剛邁出房門。忽然頓了一下腳步,冀忞順勢退後一步。

猝不及防間,王氏甩開冀忞的手,只聽,“啪”!的一聲!

冀鋆的左臉挨了王氏的一巴掌!

“母親!您——”從隔壁雅間出來的李宓和周桓正看到這一幕!

王氏來“好鄰居”不久,李宓和周桓就知道了消息。

李宓深知王氏對自己姑母和冀家的成見,擔心冀鋆和冀忞受委屈。想直接進去打圓場將事情化解。

但周桓認為不妥,一是不知道王氏的來意,此次能夠通過打圓場度過,以後呢?

如果王氏要對冀家姐妹不利,萬一下次,王氏做得更加隱秘,他們又能怎樣?

二是,周桓相信此次冀家姐妹不會輕易吃虧。

王氏畢竟身份地位,和冀家的關係擺在那裡,王氏不是沺黎,沺黎要找麻煩還得派章吉生和張肖力連唬帶騙地進行。

王氏敢於在光天化日之下來“好鄰居”,最多是言語譏諷和警告。

尤其他們在隔壁雅間,聽到王氏身邊只有魯嬤嬤和兩個小丫鬟,這邊冀家姐妹和芍藥,所以,更加放心。

沒有想到,王氏親自動了手!

稍微靠前一些的李宓,眼睜睜地看着母親的巴掌落到了冀鋆的臉上!

這一巴掌徹底把李宓震動得無以復加,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他那端莊賢淑、雍容華貴、溫婉大氣的母親,出身名門的母親,以往從來對下人很少有疾言厲色的時候。

縱然李宓也知道,深宅大院中,難免有些齷齪事,他的母親在對付姨娘,那些不大安分的丫鬟或者處置下人的時候,會有一些不太上檯面的手段。

但是此刻,李宓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把那個掄巴掌搧人的和他母親聯繫起來!

他的母親畢竟是京城中有名的貴婦人之一,身份、尊榮屈指可數。

如今,母親竟然親自抬手打了姑父的親侄女!也可算是自己的表妹,而這個表妹,又剛剛救了李家軍,也等於間接救了禮國公府。

李宓有一瞬間的恍惚。

稍微落後一些的周桓先是聽到了“啪”的一聲響,,然後映入眼中的是冀鋆眸光冷冷地捂着臉。

一雙秀目,看不出憤怒,甚至看不出委屈,只是靜靜地在那裡看着王氏。

而冀忞則是震驚之後,瞬間雙眼蓄滿了淚水。

冀忞衝過去,試圖去撫摸冀鋆的臉頰,卻被冀鋆用另一隻手緩緩地擋開。

冀鋆忽然間勾了勾嘴角,眸中划過一絲不屑和寒意,衝著王氏輕聲地道,

“夫人,恕不遠送!”

應該來說更加震驚的是王氏,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能碰到李宓!

因為在王氏假裝暈過去的時候,魯嬤嬤按照之前的約定讓小丫鬟去找李宓,王氏原本以為是李宓可能就在好鄰居,那麼,她暈倒的時候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那李宓必然會忍不住過來看她。

到時候不管什麼情況,李宓必定會先入為主地認為冀鋆和冀忞將母親氣得暈倒。那麼自然,這冀鋆和冀忞在李宓心目中的印象就會大打折扣。

等了一小會兒,外面沒有聽到動靜,王氏便覺得李宓不太可能這麼快就趕到“好鄰居”。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找到李宓,她也不必再裝下去。

可是沒有想到李宓確確實實是在“好鄰居”,更加沒想到她鬧出那麼大動靜,李宓不出來。

等王氏以為李宓壓根不可能趕到“好鄰居”,她才開始放心大膽的懲治冀家姐妹的時候,李宓卻冒了出來!

不僅如此,一塊冒出來的,還有周桓!

這下可好,

“妖女氣壞長輩”的戲碼變成了“惡婦欺凌弱女”!

“妖術迷惑公子”的戲碼變成了“公子憐香惜玉”!

王氏恨得牙根直痒痒!

但王氏畢竟是見過陣仗的世子夫人。她很快鎮定下來,慢條斯理的道,

“宓兒,為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適,你陪為娘回府。”

李宓自來孝順,一向對父母言聽計從,從來也沒有違逆過父母。即使母親有出格的地方,也總是暗暗幫忙善後。

但是此刻他看到冀鋆的這個樣子,心中忽然間變得很沉重很沉重,他一瞬間沒有應聲,也沒有動彈。

他似乎覺得他和冀鋆之間有一些什麼東西在變得越來越遠,然後彼此之間有一層越來越讓人透不過氣的霧靄!

霧靄在他二人中間瀰瀰散,這種彌散的霧靄讓李宓感到異常的艱難。

瞬間鎮定下來的冀忞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於在這裡做什麼解釋,或者是說適合於速戰速決。

冀忞於是很快地開口道,

“大表哥,你快陪舅母回去吧!我來照顧堂姐。桓世子,麻煩代我送送舅母和表哥!”

周桓深深看了冀忞一眼,給了她一個放心,我去去就回的眼神。

李宓嘴唇動了動,剛要說什麼,卻被周桓按住肩膀,輕輕搖了搖頭。

他微不可查地嘆口氣,隨王氏離開。

冀忞從窗邊見幾人騎馬上車離去,方才舒了一口氣。回頭又擔憂地看向冀鋆,急道,

“堂姐,我去找潘叔和潘嬸要藥膏!”

芍藥早已經按捺不住,就要出去。

“不用!”冀鋆制止道,接着放下捂着臉頰的手,掌心朝上,伸到冀忞和芍藥面前。

二人一見倒吸口涼氣!

冀鋆的掌心上,一片猩紅!

很快就要到了去陳國公府參加賞花宴的日子,淮安侯府的小姐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在被邀請之列。

最最意外的是,蘇瑾也會去陳國公府,據說,是夫人楊氏安排去照顧眾位小姐的!

如果不是為了進陳國公府打探情況,冀鋆才懶得去。

不過,一聽蘇瑾要去,冀鋆頓時警覺起來。

蘇瑾不敢在陳國公府下手對付自己,這是一定的!

但蘇瑾這種人,永遠不能期待她良心發現,要時刻防備她下黑手。

冀鋆暗暗思忖,蘇瑾一定不希望自己和忞兒去陳國公府,即使自己和忞兒不會妨礙玉顏去勾引皇子或者哪家公子。

因為,蘇瑾不能讓自己和忞兒有任何出人頭地的可能,一旦有機會,她就會把自己和忞兒踩到腳底下折磨,不會給自己任何喘息機會!

冀忞猜測,蘇瑾可能從“好鄰居”以及其他鋪子下手。

為防萬一,如今夏季,天乾物燥的,放火燒鋪子很容易得手。

冀鋆暗暗囑咐潘叔多加小心。潘叔又去聯絡了丐幫,找來許多乞丐幫忙照應。

潘叔又在鋪子外面搭了一些涼棚,讓這些乞丐們住。以往乞丐們也是居無定所,破廟,廢宅子,街頭,橋洞等都是睡覺的地方。

如今,有棚子,有床,有被子,有吃,有喝,都願意盡心儘力地值夜!

何況,東家說了,萬一逮到了賊人,還有重賞!

沒聽說嘛,有的乞丐因為幫了這個東家的大忙,都找到差事,不做乞丐了!

果然,剛準備好不久,就抓到了幾個放火的!帶到大理寺一問,馬上就招了,是蘇瑾派人乾的!

冀鋆感到十分後怕!

其次,姐妹分析,蘇瑾一計不成,不會罷手,很可能衝著貴姨娘去,一旦,貴姨娘出了什麼狀況,她二人定不能輕輕鬆鬆地去赴宴。至少只能去一個。

於是,貴姨娘很快就帶着徐嬤嬤和幾個貼身丫鬟去城郊的寺廟燒香祈福。等賞花會後再回來。

接着,冀鋆又想到了什麼,於是,又悄悄進行了安排,如果發生了,可以避免遭罪。

如果是自己杞人憂天,那麼就等於白費點氣力。

翌日,正在丹桂苑裡納涼的冀鋆冀忞主僕幾人忽然聽到外面有不同尋常的“嗡嗡嗡”的聲音!

芍藥兩眼直冒小星星,“小姐!來了!”

冀鋆,“……”

來群馬蜂,至於這麼興奮嗎?

也是,聽芍藥說,以前她們跟旺財一起同馬蜂戰鬥過!

這蘇瑾,真是展開海陸空全方位攻擊啊!

哼哼,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

芍藥和海棠迅速把院子里準備好的幾小堆藥草點燃,煙氣裊裊升起,隨風迅速擴散。

主僕幾人慢條斯理地戴好帷帽面紗,門窗緊閉。

不一會兒,只聽馬蜂似乎是駐足在丹桂苑外嗡鳴,有些暈頭轉向的樣子……

海棠不解地問,

“芍藥,那個草藥能熏死馬蜂嗎?”

芍藥道,

“不能!這個葯可以讓馬蜂鼻子出問題!”

冀忞不解,但是也沒多問。

芍藥說,這個方法輕易不要用,咦!太噁心了!旺財都吃不下飯了!

海棠更迷糊了,

“馬蜂有鼻子?出問題能咋的?”

芍藥感到無奈,

“蒼蠅有鼻子,蚊子也有鼻子,要不蒼蠅怎麼找糞叮?蚊子怎麼找血吸?馬蜂也有鼻子有啥奇怪?馬蜂不出問題就叮人!出了問題就叮糞!懂不?”

海棠住了口,更加不懂了!

冀鋆則懶洋洋地拿出“犬笛”,慢吞吞地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