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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陸蘇歸寧,帶了三大車的禮物。

她在婆家非常受寵。

陸蘇的婆家蘇州東沈,乃是蘇州沈氏中最有錢的,比二伯母娘家更富饒。

陸蘇婆婆比較強勢,妯娌多精明能幹,唯獨陸蘇寡言少語,不爭不搶的,反而得了她婆婆的青睞,格外欣賞她。

陸蘇從小被大姨娘折騰慣了,沒什麼野心,有口吃的

有片瓦遮身,她就很感激了。

這點小要求,在富饒的東沈顯得特別無欲無求。

她嫁過去之初,從來不拿官家千金的身份出來壓人。

沈家是商戶,哪怕再有錢,骨子裡都有些自卑,覺得低人一等。

陸蘇不提自己的父親,她婆婆和妯娌不會覺得她沒用,反而以為她懂事、沉穩、知輕重。

他們族裡,從前娶了個縣官的姑娘,那位妯娌拿着款兒比公主大還,讓沈家飽受折騰。

有了對比,陸蘇的安靜不爭更是難為可貴,沒人不誇她的。

她在族裡都落個賢惠名兒。

至於她丈夫沈宗,比她小三歲,長得很俊朗,唯一的缺點就是個子小。

他個子矮,可能是缺什麼盼什麼,故而他不會嫌棄陸蘇比他高,反而很榮耀。

他走到哪裡,看到自己修長高挑的妻子,彌補了他自己身量的不足,他滿心歡喜。

他們夫妻情投意合,志趣相同,婚後十分的美滿。

現在,陸蘇又生了個大胖小子,沈氏更是器重她。

她這次回府的禮。比長孫媳婦的禮都重,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她婆婆用私房錢添置的。

“......我很好,母親。”被聞氏問道在婆家的生活,陸蘇滿面幸福。雖然也有點磕磕碰碰,但不值一提。

她說到自己的婚姻,眼睛就濕了:“當初是五妹妹要把我送回來的,真是活了我一命!”

婚姻是女兒的第二次投胎。

這次的投胎非常理想。都是陸落建議她回湖州府的結果。二娘心中非常感激。

她也說到了死去的三娘。

“她那時候搶了我的姻緣,我真恨死了她。如今她死了,我也不同情她。我仍是恨她,她罪有應得。”陸蘇道。

陸落和聞氏就笑了。

陸蘇臉微紅:“我越發小里小氣的......”

“不,二姐姐只是越發坦率了。刀子劈在心上,傷痕是一輩子也抹不去的。說什麼死了就原諒她,無非是體面話。自己落個寬容大度罷了。”陸落笑道,“二姐姐說的,只是真心話而已。”

二娘越發率真,說明她的生活很如意。有人捧着她,護着她。

二娘也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變,昨日陸慕還說這位姐姐總是愁眉苦臉。如今徹底不見了。

一家人見了面,二娘也見到了三姨娘和其他人。

她對三姨娘還是淡淡的。

三姨娘也自知跟二娘沒恩情。不往上湊。

飯後,聞氏將二娘夫妻安排在後面的抱廈住下,就是當初七娘住的。

“明兒一早,再去北府請安。”陸落道,“昨日四姐姐也回來了,老祖宗那邊只怕熱鬧得很,晚上咱們就別去打擾。”

陸蘇回到湖州府的時候,二伯母的四娘早已出閣了,她們姊妹沒怎麼見過,陸蘇對四娘不太熟。

睡了一夜之後,次日陸落和聞氏就帶着陸蘇兩口氣,去了北府。

好幾日沒見了,又是當著姑奶奶和姑爺,老太太滿面笑容,要留陸蘇在她身邊住,不計較聞氏和陸落。

“好事成雙,兩位姑奶奶歸寧!”老太太很歡喜,“這次一定要住到二月,再回去不遲!”

“這當然好。”陸蘇笑道。

她丈夫也想多住些日子。

到了正月初九,是陸其鈞去世一周年的日子,稱為“小祥”。

小祥之後,除了陸其鈞的妻子、兒子和未出閣的閨女,其他人都除服了。

出孝之後,北府終於可以熱鬧一番了。

到了正月十一,老太太特意請了戲班子,在普安院搭台,給兩位姑奶奶和姑爺接風。

“老太太這次怎麼有點怪?”二娘察覺到不對勁,悄聲問陸落。

陸落失笑。

回去之後,陸落將七娘的事,告訴了二娘。

二娘又驚又怒。

“她真瘋了?”二娘反問。

“你想去看她嗎?”

“我犯賤啊?”二娘脫口而出,說罷又覺得自己粗魯,輕輕咳了咳,“我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沒用。這個時候去看她,老祖宗也未必喜歡,算了吧。”

陸落失笑。

這次二娘回來,的確很不一樣了,她說話隨意了很多,她不再那麼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過日子了。

陸落欣慰舒了口氣。

這一天,陸落陪着二娘,在北府赴宴,就忘記了今天約好滕元娘,讓她送布去千絲齋。

但是滕元娘沒忘。

五匹鸂鶒綾染好了,滕元娘去街上雇了馬車,讓車夫幫忙裝在車裡,直接去了辛安渡街。

她很快就找到了千絲齋。

下了馬車,滕元娘讓車夫先等着,她自己進了鋪子,看看陸落在不在。

結果,鋪子里有一位衣着華貴的婦人,似某位權貴門第太太身邊的管事媽媽,正由兩個小丫鬟陪同着,挑選喜布。

“......這匹不行,鏡花綾太次了些,這顏色也着實重了,不夠好看。我買這種布,不如直接倒一碗硃砂在身上!”這位管事的媽媽四十來歲,言語格外苛刻。

“絨圈綿的紅布,沒有嗎?”

“您瞧我們這小鋪子,哪裡進得起絨圈綿啊?”掌柜的陪着笑臉,“聽說,如今這絨圈綿只有殷家鋪子有,您不如去那邊看看?”

“我就喜歡你們這鋪子,專門做喜布的,吉利,這也是我們太太的意思。我家姑娘什麼都不缺,獨獨缺些福氣。”說著,這位媽媽就嘆了口氣。

她左挑右選,仍是沒有中意的布,有點惱怒。

這時候,她餘光瞥見了滕元娘。

“怎麼來了個小叫花子?”這位管事的媽媽吃驚道,“快趕出去!”

滕元娘嚇一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也是挺乾淨的葛布衣衫,怎麼成了叫花子?

“我不是討飯的,我來送布的!”滕元娘氣上來了,憑藉著年幼無知,一股腦兒喊了出來。

“你?”這位管事媽媽好笑,“你能送什麼布?這裡可都是綿、緞、綾、羅、紗,不要你的葛布、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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