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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元國京城郊外的十里亭附近,紮起了密密麻麻的帳篷,一頂又一頂,遠得看不到邊際。

盈袖騎着快馬一路狂奔,終於在日落之前來到大軍紮營的十里亭。

“五夫人五夫人”謝東籬的小廝阿順從帥營里跑出來迎接盈袖,“元帥在這邊帳篷里”

盈袖翻身下馬,把韁繩往阿順手裡一扔,着急地道:“太醫來了嗎?”

阿順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地,跟在盈袖身後道:“已經差人去請了,元帥高熱不退,我們也很擔心。”

“高熱不退?”盈袖一下子停住腳步,回頭望着阿順,神情驚疑不定,“你是說……”

難道是真的?

雖然這事傳得滿城風雨,盈袖也哭成淚人一般,但是在她內心深處,還是相信這是謝東籬的“苦肉計”,沒有人能夠傷到他,他應該是裝的……

可是聽見阿順說謝東籬“高熱不退”,盈袖的心裡如同被大石頭重擊一樣,連腦袋都暈了。

阿順點點頭,神情很是肅然:“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盈袖匆匆忙忙掀開門帘闖了進去。

帳篷中間放着一個半人高的屏風。

盈袖繞過屏風,看見謝東籬仰躺在床上,胸口處包着白布,那白布上血跡斑斑,紅中發黑,看上去已經有些日子了。

“東籬”盈袖一下子撲了過去,在他床前半跪下來,伸出顫抖的手,要去觸摸他胸前染血的繃帶。

謝東籬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伸出手。緊緊握住盈袖的手腕,將她的手拉了過來,放到自己的臉頰邊上蹭了蹭。

盈袖的眼淚又一次流了下來,她伏在謝東籬床邊,臉上滿是淚痕,低聲道:“到底是誰做的?你告訴我,我給你報仇”

阿順:“……”五夫人。您這樣說大話真的好嗎?

連五爺都抵擋不住的刺客。您這弱不禁風的樣兒,如何報仇?

謝東籬的喘息聲漸漸粗重,他睜開眼。看着盈袖,微微搖頭,低聲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盈袖一怔。很快發現謝東籬臉上和手臂上出現了紅疹。

糟了她忘了現在是晴天,謝東籬不能碰她的

一碰就會出紅疹。而且身體會虛弱……

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盈袖猛地將手抽了出來,着急地道:“都是我的錯,我都忘了你的病了……”又忙忙地問:“你的葯呢?有沒有戴着?”

謝東籬努力笑了笑,放開她的手。一下子暈了過去。

盈袖大哭起來,一邊去謝東籬的枕頭下掏了掏,果然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

就在這時。阿順在門口回道:“五夫人太醫來了”

盈袖忙將一粒藥丸塞到謝東籬嘴裡,然後站起來讓到一旁。

跟着太醫進來的人。還有張副相和沈大丞相。

三個人一進來,就看見眼淚汪汪的盈袖立在謝東籬床邊上。

“外祖。”盈袖對着沈大丞相福了一福,聲音哽咽,用帕子捂着臉,低下頭嚶嚶哭泣。

沈大丞相的心涼了一半,走到盈袖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別哭,讓太醫給東籬看看吧。”

張紹洪冷哼一聲,對那太醫道:“曾太醫,您可得好好給謝大元帥診治。我們謝大元帥立下大功,可不能就這麼去了”

他在“去了”兩個字上加重了語音,簡直像是在詛咒他一樣。

盈袖聽了惱火,想起剛才謝東籬叮囑她的話,在心裡冷哼一聲,暗忖這時候她一定要做點什麼,不能讓謝東籬把一切都擔在肩上……

她放下捂臉的帕子,瞪着紅腫的雙眸,對張副相沉下臉,道:“張副相,如果我夫君有個三長兩短,我是不是可以找您償命”

張紹洪一愣,很是不悅地拂袖怒道:“謝夫人,您說什麼胡話?如果謝大元帥有什麼三長兩短,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刺殺他的”

盈袖雙手絞着帕子,毫不示弱地道:“既然不是您刺殺的,那您說什麼風涼話?什麼叫不能就這麼去了?還是您其實知道是誰刺殺我夫君,他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才出此惡言?”

“你”張紹洪被盈袖氣得渾身發抖,“謝夫人不要血口噴人我跟謝大元帥被刺,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昨夜一直在家,有諸多人證”

盈袖冷哼一聲,拿帕子拭了拭淚,道:“我又沒有說你跟刺殺有關係。再說了,如果真的有關係,也不會是你親自來刺啊,肯定是派殺手前來。你當然要給自己找個不在場證據了,想糊弄誰?”

“盈袖”沈大丞相聽不下去了,出聲呵止盈袖,“不要跟張副相這樣說話。”

“外祖,如果不是他先出言不遜,我怎會跟他說這種話?”盈袖用手指着張副相,“您看看他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真的是來探望我夫君的嗎?不是來探查敵情的?”

張紹洪正在冷笑,被盈袖一指,臉上的笑容倒真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樣子。

謝東籬麾下的副將們正跟着阿順走了進來,一看張紹洪的模樣,立即拔刀相向,怒道:“誰敢跟我們元帥過不去”

張紹洪憤怒地往後退了幾步,看着這些副將道:“你們要幹什麼?難道想造反不成?”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怎麼著,欺負人啊?張副相,您若是不想惹怒我們這些剛剛出生入死的兵痞子,還請您對我們謝大元帥客氣一點,不要惹惱了我們,您豎著進來,橫着出去”謝東籬雖然只帶着這些軍士打過一次仗,但是他身先士卒的狠勁,運籌帷幄的智謀,已經讓很多右軍將士對他死心塌地。連唐安侯府都不認了,只認謝東籬。

張紹洪看着這些將士對謝東籬的護持,突然笑了,對沈大丞相嘖嘖道:“真是了不起,我看啊,這右軍要變成謝大元帥的私兵了。”

居然還是不忘挑撥離間。

盈袖看張紹洪這幅樣子,是不給謝東籬潑髒水不罷休了。

他跟着太醫來到謝東籬的營帳。明明就是來打探謝東籬是不是裝受傷。如今看見不像是裝的,自然要想別的法子給他在元宏帝跟前上眼藥了。

盈袖琢磨了一下,這個仇恨。只有她給拉過來了。

她面色一變,哇地一聲哭起來,順手掄起謝東籬床邊酸枝梨的錦凳,大聲抽泣着說:“我夫君為了東元國出生入死。還被人重傷,卻還要被張副相如此污衊潑髒水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說著。她將手裡的酸枝梨錦凳舉起來,朝着張紹洪的腦袋狠狠砸下去

咚地一聲轟響,張紹洪猝不及防,腦袋上重重挨了一下。眼前冒出一串串金星,頭疼似裂,腦子裡暈暈乎乎。兩眼一翻白,就在帳篷里撲通一聲倒地暈了過去。

帳篷里的人驚呆了。

他們看看弱質纖纖的謝夫人。又看看人高馬大的張副相,都不敢相信張副相被謝夫人一個凳子就掄暈了過去

盈袖一不做二不休,舉着錦凳又沖了上去,一邊大哭一邊道:“我不活了反正你污衊我夫君,橫豎我夫君也是一個死我也不活了我讓你給我夫君陪葬”說著,又要繼續砸張紹洪的腦袋。

這個時候,沈大丞相年紀大了,根本攔不住盈袖。

謝東籬的將士們都是下屬,不敢去拉元帥夫人。

曾太醫正聚精會神給謝東籬診治,完全顧不到這邊的情形。

眼看盈袖手中的錦凳又要砸下去,張紹洪的腦袋估計要被砸開花的時候,從門口衝進來一道人影,迅速握住盈袖的胳膊,“住手”剛剛跟着過來的張紹天見狀忙拉住盈袖,“你再砸下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盈袖抬起淚水狼藉的小臉,看着張紹天,泣道:“張四爺,我不活了張副相污衊我夫君,他們肯定要置他於死地”

張紹天啼笑皆非地從她手上將錦凳奪了下來,道:“誰要置你夫君於死地?誰敢找你夫君麻煩,讓他們來找我”

盈袖對張紹天還是很信服的,她眨了眨眼,問他:“真的?如果你大哥要置我夫君於死地,你會幫我們家,還是幫你大哥?”

張紹天正色道:“謝大元帥立下大功,怎會有人置他於死地?我大哥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聽別人亂說。”

盈袖拿帕子拭了拭淚,撇了撇嘴,道:“不是這樣的人?說得好像從來沒有功臣被這些小人弄死過一樣”

她話里話外扣着“功高震主”這四個字,張紹天也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愣了半晌,張紹天笑道:“……這話你在我們面前說沒用,有膽子,今日大朝會,你去朝廷上說與陛下和朝臣聽吧。”

盈袖心裡一動,知道張紹天在給她出主意,忙福了一福,道:“多謝張四爺指點,我這就回京城,找皇祖父說理”

有沈大丞相和張紹紹天兩個人在這裡,盈袖知道謝東籬應該沒事了,他們兩人是不會允許有人害死謝東籬的。

想要給謝東籬上眼藥的人,此時應該都在大朝會上進讒言呢……

盈袖出了帥營,騎上馬,匆匆忙忙又奔回京城,找了弟弟元晨磊,讓他帶她來到大朝會的保和殿前,要求進殿覲見元宏帝。

盈袖已經被廢為庶民,是不能隨便進宮的,因此她只有拉着小磊一起進宮。

元宏帝聽說盈袖和小磊一起求見,問了問身邊的太監總管,還是讓她進來了。

盈袖一進到保和殿,就跪下來,將剛才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末了磕頭道:“陛下,臣婦只想說,我夫君為了東元國出生入死,卻還有人企圖雞蛋裡面挑骨頭,不僅要抹殺他的功績,還要置他於死地張副相剛才已經露了口風,臣婦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更不想做寡婦,所以迫不得已打了張副相一頓,只是有些遺憾,沒能打死他。”

她目光凌厲,往那些張派官員一一看過去,牙關緊咬,擺出一副要拚命的姿態,大聲道:“臣婦今日就把醜話說在前頭,誰不讓我夫君活我就不讓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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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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