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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盈袖實在沒想到,大晚上執政官殿下不睡覺,站在他們村頭河邊的歪脖子柳樹下等了這麼久,只為了問她這一句話……

“我問你,我的命,在你心裡,就只值一千兩銀子?”謝瞬顏再次不依不饒地正色問道。本文由 。。 首發

盈袖又看了謝瞬顏一眼,緊緊抿住唇。

她看得出來,執政官殿下問得很認真,並不是要打趣她,或者為難她,而是真的在意這樣一個“價碼”問題……

盈袖心裡有些囧。

執政官殿下是什麼人?

就算是在那些天上來的人的後裔中,他也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人。

這樣的人,卻執着地問這樣一個問題。

盈袖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輕了,得罪了執政官殿下。

說重了,范大人該找她麻煩了……

“怎麼不說話?”謝瞬顏見盈袖垂下頭,走上前一步,伸手托起她的下頜,讓她抬頭看着他。

對於謝瞬顏來說,這個世間在他眼裡,無限通透,沒有他看不穿的。

他習慣對一切事情把握到十足,天生萬物,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對方走一步,他就能看到十步甚至更遠的背後。

但是盛琉璃這件事,他卻看不透了。

自己堂堂帝國執政官殿下一條命,在她眼裡只值一千兩銀子?

肯定不是。

她又不傻,所以背後肯定另有陰謀。

低下頭,在她鬢邊深吸一口氣,嗅到那股他熟悉到骨子裡的味道,繃緊的神色舒緩下來。

頭。卻沒有抬開,依然在她鬢邊垂憐。

謝瞬顏熱熱的鼻息在盈袖鬢邊徜徉,盈袖的腿腳有些發軟。

“殿下,您在小民心裡,當然不止一千兩銀子,而是等同無價之寶,是不能用世間之價衡量的。而小民說的一千兩。只是說了個范大人覺得合適的價格而已。”盈袖咬着牙關死撐。將范長風推出來做擋箭牌。

反正這件事,就讓范長風煩惱去吧……

“你的意思是,在范長風心裡。我只值一千兩銀子?”謝瞬顏站直了身子,若有所思地問道。

“小民不敢妄自揣測大人們的心思。”盈袖就是不接謝瞬顏的話茬,免得到時候要跟范長風對質,她可就更慘了……

謝瞬顏沉吟半晌。搖頭道:“我不信。說,你真正要的。到底是什麼?”

居然沒有忽悠過去?

盈袖裝傻:“殿下為什麼這麼問呢?”

“為什麼?”謝瞬顏微微蹙眉,“因為世間萬物,凡有用,就有價。只有無用之物。才無價。你說我無價,豈不是說我是無用之物?”

盈袖:“!!!”

這尼瑪誰的胡說八道!

“殿下,這不對!”盈袖慷慨激昂地反對。狠狠朝天揮一揮拳頭,恨不得將說出這種說法的人痛揍一頓。

“不對?”謝瞬顏一怔。

這是祖神給他們的教喻。也是他們信奉了千萬年的準則,怎麼會不對?

“或者說,不全對。”盈袖抬頭,定定看着謝瞬顏那張她熟悉至極的面容,“殿下,世間萬物,有用就有價,確實是對的。但是無價的東西,並不都是無用的。”

“無價的東西,並不都是無用的?”謝瞬顏慢慢揣摩着盈袖的這句話,乍一聽覺得無理,但是再一想,似乎也說得通。

“價碼,並不是衡量世間萬物的標準。”盈袖將自己的想法慢慢講述出來,這些都是她自己從上一世身為大皇商之女大掌柜的生涯中總結出來的血淚教訓,“價碼,只是一個交換的籌碼。您想跟人交換,才會出一個價碼。但是有些東西,是別人無論出多少價碼,都不肯交換的。比如說,我的弟弟,任憑別人拿出傾國財富與我交換,我也是不肯的。還有我……娘,如果有人說,給我一筆數不清的財富,只為交換我娘的命,那是殺了我也不能的。”

“價碼,是為了交換,不是為了衡量?”謝瞬顏重複着盈袖這句話,清澈的眼底反倒漸漸浮起一陣淡淡的輕煙,罩住了琥珀色的眸子,那眸色從半透明的琥珀色緩緩變得黑沉,彷如皓月沉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蹤跡。

“是啊。殿下在小民心中,高風亮節,霽月清風,堪比無價之寶,用任何數字來衡量殿下的性命,都是一種荼毒和羞辱。不過,范大人既然心善,要接濟小民一家,故意用了這個由頭,小民也感同身受,惟願范大人和殿下長命百歲,保我天正帝國平安和順。”盈袖趁着謝瞬顏不說話的當口,不要錢似地奉上阿諛之詞,只望他不要再追究下去。

不管怎麼說,那一千兩銀子對他們盛家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謝瞬顏沉吟半晌,眼底恢復清明。

他低下頭,緩緩地,緩緩地,往下彎腰,最後停在盈袖鬢邊不遠的地方。

一隻螢火蟲晃悠悠飛了過來,落在盈袖發梢,就在謝瞬顏眼皮底下。

他不動聲色朝那螢火蟲吹了口氣,那螢火蟲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從盈袖發梢一頭扎到琉璃河裡。

盈袖只感覺到謝瞬顏在她耳邊吹氣,不由大羞,伸臂將他推到一旁,嗔道:“你做什麼?!”

謝瞬顏又是一怔,“一隻螢火蟲落在你發梢,我將它吹走了。”

盈袖:“……”好吧,她想多了……

盈袖悻悻地蹲下身,拿起棒槌繼續捶打衣衫,不再理會這看起來怪怪的執政官殿下。

果然就算長得一樣,也不一定就是同一個人啊。

謝瞬顏本來應該轉身離去,但是他看着盈袖拿着根棒槌敲打衣衫,那衣衫都被她敲得碎成碎片,絲絲縷縷在木桶里蕩漾。不由問道:“……這衣衫還能穿嗎?”

盈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把盛家的這些粗麻布衣衫都捶得稀爛了……

這可怎麼辦?

她這時只祈禱家裡還有換洗的衣衫,不然盛家這三個弟弟明天就要光腚了……

謝瞬顏背着手,看着盈袖將水桶里的水倒了,那些被她捶打成絲絲縷縷的破衣衫絞成一團,塞到水桶里做抹布,然後拎着往盛家小草屋的方向行去。

“以後晚上不要一個人出來了。”謝瞬顏一直跟着盈袖走到盛家茅草屋院門口。

“為什麼?我們不是在京畿重地嗎?難道京城裡的軍士都不能保護我們這些小民的安全?”盈袖心情不太好。但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謝瞬顏看了她一會兒,終於說出了一句讓盈袖心驚膽戰的話:“……你到底是誰?你不是盛琉璃。”

“你胡說什麼?我就是盛琉璃!”盈袖按捺住心頭的驚濤駭浪,緩緩轉身。定定地看着謝瞬顏的眼睛,告誡自己不能退縮,不能讓他看出端倪。

但是謝瞬顏眼眸中露出不解的神色,喃喃地道:“如果你是盛琉璃。以你的出身,怎麼能說出今晚這番話?這不合常理。但是說你不是盛琉璃。更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