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意態闌珊的掀了掀眸,幾分邪魅的流光自冰藍的眸底流瀉而出,冷意如雪山之巔的風雪席捲而來,令人不由自主的發顫。
苟疤子將腦袋垂的更低,姿態更加恭敬。
此刻內心全無疑問,眼前這個氣勢凜冽的少年,就是奧瑞那位最神秘的大股東。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彷彿隨口一問。
苟疤子立刻回道:“我姓苟,身邊人都叫我疤子。”
謝佳佳很想笑,但想到如今這不合時宜的情景,生生忍住了。
“苟且的苟,好名字。”
少年笑意風流,張嘴就問:“金銳呢?”
金銳這個名字,在澳城可謂是大名鼎鼎呼風喚雨,如今就這么大剌剌從一個足以做他兒子的少年口中隨意的說出,還是讓人感覺到幾分荒唐和不適。
苟疤子很快將這份不適壓下,洗腦自己對方有這種資格。
“金老夫人的忌日快到了,金總這幾日忙著給老夫人做法事呢。”
額頭不知不覺的冒出了細汗。
金銳是個非常迷信的人,這種迷信在金老夫人離世之後越發猖狂,他跟汪雨斗的如火如荼,但實際上一直被汪雨壓一頭,他滿腔憤恨無奈就只能投身於玄學之中,天天神神叨叨的說什么金家運勢衰敗與祖墳風水有關,還請了幾個有名的道長去祖墳看風水,本準備遷移祖墳,但干係實在重大,還在準備之中。
這一年來他跟汪雨斗的漸漸沒了心氣,商場上贏不了她,便轉換道路,準備用玄術“降服”汪雨,這不,前幾天還找了個神棍說是要對汪雨這個毒婦施什么咒術,要她自食惡果,不得好死。
貝爺對此很是無語,但金銳醉心此道,根本不聽勸,這幾天用給金老夫人準備忌日法事做掩飾讓那老道用邪法害人呢。
苟疤子只覺得金總被刺激的不輕,精神都有些不大正常了,被那些招搖撞騙的神棍騙去了不少錢財,他卻甘之如飴,越陷越深。
而汪雨,這不還好端端的站在這兒呢。
“他倒是個大孝子。”少年語氣含笑,聽不出究竟是誇讚還是嘲諷,如風如霧,令人琢磨不透。
“天天沉迷於風水玄學,怎么不給奧輝看看風水,自落到他手裡,股價跌了多少,市值蒸發了多少?”
奧龍和奧輝都是奧瑞旗下的兩大子公司,分別由汪雨和金銳掌控。
汪雨的帳做的漂亮,然而奧龍卻是虛假繁榮,內裡早已腐朽虧空,只差一陣風,風吹過,摧枯拉朽。
奧輝是不加掩飾的下坡路,但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勉強撐著。
汪雨震驚的看向阿莫斯,他怎么對金銳和奧瑞的情況一清二楚,這問責的口吻,彷彿是金銳的主人一般。
苟疤子內心是苦不堪言,貝爺沒少勸,可金銳固執己見,誰的話都不聽,一意孤行。
“金總、金總也是身不由己。”苟疤子絞盡腦汁的給金銳找藉口。他第一時間通知了金總,可是金總的電話打不通,處於關機狀態,估計還在山裡,跟道士“講經論道”呢。
他已經派了手下去了山裡尋找金總,希望能儘快趕回來。
少年勾了勾唇,眸光冷冽如冰。
“旁邊的星宇虎視眈眈,只等著奧瑞倒下,吞吃入腹呢,這奧瑞說白了還是老金總留給他的,他自己都不珍惜,我這個外人,又何須置喙呢。”
“不。”苟疤子立刻說道:“梅菲少爺,這些年若不是汪雨這個女人從中作梗,奧瑞也不會有如今之處境,這個女人才是罪魁禍首。”
苟疤子指向呆立一旁似陷入沉思之中的汪雨。
阿莫斯當年以雷霆莫測的手段成為奧瑞的大股東,然而三年來無聲無息,彷彿人間蒸發了般,這些疑問在得知阿莫斯的身份後便明晰了。
他可不是汪雨那個只知道做皮肉生意的目光短淺之輩,他年輕時也曾走南闖北去過許多地方,因犯了事逃到了澳城才在貝爺的庇護下站穩腳跟,闖出了名堂,澳城賭業發達,天南海北三教九流往來頻繁,他在這些人中穿梭日日也收集到不少消息,可謂是百事通。
阿莫斯梅菲何種身份不必多言,世人皆知,他之所以“遺忘”奧瑞,恐怕是他名下資產遍佈全球,當真將奧瑞給忘的一乾二淨。
也不知是何故又忽然想起名下還有奧瑞這份產業,悄然抵達澳城“興師問罪”,他內心反而十分高興,有梅菲家族小少爺這個身份在,外界又傳少年那高深莫測的商業手段,令奧瑞起死回生不過在少年的轉念之間。
而拔除奧瑞的附骨之蛆腐肉之蠅也不過在少年的翻手雲雨之間。
因而他毫不猶豫就將汪雨拖了出來,將她的累累罪行攤開在少年面前,希冀眼前的少年可以成為公正的判官,給罪該萬死之人應有的懲罰。
汪雨在聽到苟疤子說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就陡然清醒過來,她惶然看向那藍眸少年,內心驚懼不已。
因為她忽然意識到了,為何一身逆骨的苟疤子會對他如此順從恭敬,這並不是源於梅菲家族小少爺這個高貴的如同空中樓閣般的身份。
汪雨聲音尖利的質問道:“原來你就是奧瑞背後那位神秘的大股東。”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聲音裡隱隱的顫抖。
謝佳佳縮在沙發角落裡,盡力縮小存在感,然而這一刻,依然因為這個過於震驚的消息而差點尖叫出聲,她立刻伸手捂住嘴,封閉即將脫口的叫聲。
她看向坐在身側的少年,那么年輕俊美、高貴風流,世間一切美好的詞彙彷彿都是為他而生。
然而在這副完美的皮囊之下,卻又有著神鬼莫測的心思與手段,此時此刻,昏昧的燈光落在少年的身上,如同從天際投來的一道神光。
他立在光中,恍若神明。
謝佳佳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幕。
少年輕笑一聲,掃了個眼風給汪雨,姿態極盡高傲不屑。
“這些年投資的產業太多,確實把奧瑞給忘了,沒想到啊,你汪雨也敢偷我的東西。”
苟疤子精神大震,他猜測的果然沒錯。
汪雨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美豔的面容上血色盡褪。
他用了偷這個字眼,給她定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