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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去無回海的浪濤正在往回縮,可惜無人知道。

這幾天,所有左近的妖獸,都搬家了,有去無回海天天發瘋,說平靜,人家平靜得不像樣子,可是一旦發瘋,那毫無預兆的浪頭,好像世界末日。

不搬家,難道等死嗎?

哪怕沒什麼靈智的二階小妖獸,都能感覺到有去無回海的憤怒,它想繳滅一切生靈的意志,太嚇妖了。

數天來,只有遠遠從旁掠過的飛行妖獸,在百忙中,偷看它一眼。

可惜,漆黑的世界,能看到的實在有限。

誰也不知道,大海深處的浪頭正一浪高過一浪,莫名空間里,陰尊垂着的九顆腦袋,都在掙扎,雖然非常無力,雖然脖間的裂痕又多了一絲,可今天是勝負關鍵的最後一天,不能把盧悅帶到深淵裡,他就要沉睡在深淵中了。

那小丫頭現在還是小小的天仙,若不能趁着現在拿她,沉睡數千年後,再出來就真可能要見一次,被她殺一次了。

陰尊如何能甘心?

只是掀起的浪頭再多再大,不僅不能擴散出去,反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無形中壓制了他一般。

……

“咚~咚~咚~~~”

盧悅的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有些模糊,有些清晰。

一個個仙山道場,轉眼間,傾塌在師徒同門的相殘中,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敲着身前的木魚。

曾經的一切,像斷線的紙鳶飛出了天際,可不甘不願的人們,卻還抓着手中的線,不願相信這份結果……

盧悅似乎理解他們在無望中的傷心痛苦,當幡鬼時,她把所有希望,全壓在谷令則身上,在一天天的等待中瘋魔!

那時候,至少她還有份希望。

而陰尊……

當悲傷的海洋,匯成一片仇恨的大海,就已經不可能善了了。

“咚~咚~咚~~~”

在厚重悠遠的木魚聲中,盧悅慢慢睜開不能視物的眼睛。

“幹什麼?”

看到盧悅要下玉塌,飛淵忙扶住。

“今天可以抄寫第一份往生經了。”

盧悅由着他扶着到桌前,拔下自己的儲物戒指,“飛淵,幫我找一下,這裡面有個青玉玉盒,上面貼着三張禁制符,全是我親手畫的。”

飛淵神識強大,再加上兩人曾經的主僕協議,倒也沒費什麼工夫,便把她要找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裡面是什麼?”

“彼岸花!”

啊?

正在念經的拂梧忍不住抬眼望了過來。

玉盒很大,盧悅摸索着打開時,那潔白的花蕊閃着點點靈光,看上去聖潔無比,可拂梧知道,它的存在,匯聚了多少性命。

彼岸花,又稱地獄的使者!

相傳此花只開於黃泉之岸,是眾多離開人界的怨靈終於解脫過去,在去歸路時,留給世人的除惡之花,凈化邪魔。

“你要它幹什麼?能……能凈化陰尊對你神魂的干擾嗎?”

飛淵一時之間,激動的聲音都抖了起來,他願意做她的眼睛,但到底不是真正的眼睛,世界太大太美,他不能把那五彩之光放進她的識海。

“好像……不行!”盧悅沒什麼遺憾,從她得到第一株彼岸之花時,似乎就註定了,它們各有歸處,她手中的靈力一動,彼岸花化成一灘泥水。

“盧悅!”

拂梧一下子搶了過來,這東西怎麼能這麼破壞?一時之間,她心痛不己。

“這是在雷宗所得。”

盧悅輕輕一嘆,“執念為魔,滅世之戰,不甘赴死的人太多太多,怨靈衝天,才慢慢有了陰尊。

既然它能凈化邪魔,那我用往生經抄給曾經的死難之人,也許可以有點用呢。

當他們解脫了,我的眼睛,也許就可以回復了。”

“……”

“……”

飛淵和拂梧對視無奈的一眼,已經被弄成了泥,他們就算想搶救也搶救不了。

“行吧!”拂梧摸出一隻玉凈瓶,“這是佛前供奉的菩提凈水,是佛誕那日菩提樹的露水所煉,為師幫你稀釋一下,以後……抄得可多了。”

後一句話,她雖說的微不可聞,可飛淵耳朵尖,卻聽到了。

他在旁默默摸出一個乾坤玉盒,小心地把彼岸花泥放進去。

拂梧看了他一眼,小心倒出菩提凈水,先把青玉玉盒涮了涮,“你先幫盧悅磨墨吧!”

兩人都希望有了這些東西後,某人的精血,能少用一些。

“十篇經文一滴血。”盧悅伸手。

“不行!”

“不行!”

拂梧和飛淵難得的同聲反對,“加了彼岸花和菩提凈水磨出的墨,用不着你那麼多血。”拂梧無視了飛淵的打拱又作揖,“盧悅,我是佛門大能,在這方面,肯定比你有經驗。”

比她有經驗?

在佛門大能面前,盧悅確實無法說什麼。

“一滴精血,百篇經文。”

拂梧覺得這樣既不會浪費,也能讓徒弟堅持下去。

陰尊是殺不死的,超度……,曾經的曾經的,似乎有不少先賢都想過,可惜無一成功。

因為超度對陰尊來說,就等於殺戮,他的反抗,從來都是以別人的命為終結。

難得盧悅是功德修士,現在又克住了他,拂梧不能讓徒弟,最後死在抄經的路上。

“……行!”盧悅想了想,現在的她,已不是小小的築基修士,精血中的願力,自然也早就不同。

加上彼岸花和菩提凈水,先試一下吧!

飛淵小心翼翼地磨墨,可捨不得濺出一丁半點。

盧悅提筆,雖然看不見,但抄了那麼多後,一張紙的大小,只是一摸,便在心中做好了計較。

一篇工整又虔誠的經文,很快從她手中寫出來。

飛淵迅速把它拿給拂梧誦讀,在他的心中,有這位佛門大能的加入,盧悅做的事,可能事半功倍。

至少,他勸不了她,一滴血寫百篇經。

“咚~咚~咚~~”

厚重悠遠的木魚聲,似乎敲進了有去無回海,敲進了陰尊所在的空間。

“咔!”

輕輕一聲響,讓還想掙扎的九顆頭一齊滯了滯。

多少萬年來,那些自以為有大慈悲的修仙者,都想超度他們,可似乎沒有哪一次,能讓木魚聲,響進有去海無回。

幽冷漆黑的空間,閃過一絲亮光,讓沉睡中的九顆頭,一齊縮了縮。

就是此時……

盧悅在眾多畫面中捕捉到一雙獨立外,孤寂幽寒的眼睛,鎖死他後,心念一動,剛剛抄下的經文‘嗤’的一聲燃起。

那雙眼睛似乎隔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淹沒在突然翻湧的黑色海水中。

盧悅手下的筆一頓。

“怎麼啦?”

“我試試!”盧悅一笑,“能用……!”

她好像聽到了陰尊的咆哮,他在反對她這樣做。海浪翻騰不休,似乎在叫囂,他一定能歸來,歸來的時候,要她好看。

盧悅手下的筆再次動起來時,輕盈了很多,念完經的拂梧看着面前的一點紙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