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子頌已經不太能完全消化今日的所見所聞了。
但是紀湛告訴他的事情讓他的內心更加震驚。
“但她不是她。”
嗯？
許子頌有那麼一刻懷疑紀湛是不是喝了假酒，在這胡言亂語。或者他在跟自己說笑，也是有可能的。
可紀湛不是一個愛說笑的人啊，平常正經的不要不要的，跟自己在一塊都裝得冷若冰霜，臉臭的許子頌都不想看。
但是這種事情紀湛怎麼可能有心思開玩笑。
當年弄得他像是丟了半條命的人，他若是把她尋了回來，怎麼可能對她的事情如此不上心，還敢讓她這樣貿然拋頭露面。
“只是長得像而已。”
“她並不是那人。”
紀湛說著這些話，臉上的神色很平淡，跟平日裡講話的樣子沒差別。
許子頌知道，自己雖然跟紀湛是至交，是真正的朋友，但是能牽動紀湛的人只有那個女人。他的妻子。
既然紀湛並沒有任何情緒上的異動，那他所說的就應該是真的了。許子頌這樣想著。
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解釋，許子頌也想不出什麼更炸裂的情況，於是他選擇相信。由於是紀湛親口所說，他的半信半疑也變成了將信將疑。
看著許子頌信了的樣子，紀湛暗自把懸著的心放下了。
“當時助理收到了很多簡歷，說來也巧，我告訴他不必每一個都看完，找到一個覺得合適的就跟她談吧。”
紀湛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
他不太會說謊，即使是事先已經編好了的謊言直接讀出來，他也會卡殼。
但他依舊是一臉平靜，沒有任何起伏，也就沒有讓許子頌發現端倪而心中生疑。
“剛好發現一張簡歷上的照片和她有些神似，便覺得合適。主要是佑年他不喜歡生人，找她來或許還能起點作用。”
本來紀湛準備的說辭可比這長的多，甚至有好幾個版本。但是他只說了這寥寥幾句便覺得實在是說不下去了。
說謊，對他而言，難如登天。
他雖冷淡，卻很坦誠。他說話很少，但句句來自真心。
尤其是為她說謊，他一時間很慌。
紀湛忍不住在心裡譴責自己，怎麼這時候連話都說不好。
好在對面是許子頌，很容易糊弄，什麼字裡行間言外之意微表情的，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
若是換成別人，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紀湛的這番解釋。
且不說他想的理由是否令人信服、經得起推敲，就他這拘謹的樣子，一改大老闆往日的冷峻，一看就是有情況。
“原來是這樣，你害我擔心死了。”
許子頌一下子把紀湛拉過來，一伸胳膊摟住他的脖子，勾肩搭背、晃晃悠悠的樣子。
只有許子頌敢對紀湛這樣，換別人...不用換，沒人敢。
紀湛內心有一點對小頌心生感激，感激他沒有追問自己。再追問些什麼自己答不好的，直接露餡兒，那就白給了。
但是下一秒許子頌直接本性暴露，不再是剛剛那副焦灼的樣子。
“我不是擔心你啊老紀，我是擔心那姑娘...”
許子頌笑嘻嘻地對紀湛說。
其實許子頌只是開個玩笑，表示自己憐香惜玉，而紀湛這個大老爺們沒必要讓自己關愛一二。
多矯情啊。
...
還是這副德性。
不過紀湛還是在心裡感激他。
他不會忘記小頌當年對他夫妻二人的照顧。他總是掛著一副“問題不大”的態度，但是他的用心自己很清楚。
兩個都不怎麼會表達感情的人，雖然方式大不相同，卻能夠理解和支持彼此。
嘴上什麼也不說，背後卻什麼都做。
可是這次紀湛不得不隱瞞事情的真相。
這是他第一次對許子頌有所隱瞞，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也是最後一次。
他有他的顧慮，他也有他的計劃。
雖然他也清楚，即便是自己向小頌隱瞞實情，事成之後他知道了也不會怪自己，他一定會理解。
他能理解，自己卻難免愧疚。
紀湛所承受的壓力，從來不想讓許子頌知道。他不想讓許子頌擔心，正如當年許子頌不願看著紀湛受苦。
他想起自己夜不能寐冥思苦想如何能讓寧棠來接這份工作那段時間，自己可謂是煞費苦心。
他怎麼可能公開招聘。那樣做隱患實在是太大。但是又不能讓寧棠感覺出來，這是有人刻意為之，自己是被選中的那個人。
好在是成功了，也沒有惹出什麼亂子。雖然這件事幾乎都是他自己來做，花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也有些波折，最終總算是成功把寧棠請來了。
他也欠她許多。
紀湛在人們眼裡有著高高在上的氣質和英俊凜然的外表，應當是個不折不扣的冰山一般的男人。但他的內心也經常會變得柔軟，甚至脆弱。
這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因為有著一段波瀾起伏的人生，他的性格自會改變。
紀湛是因為認識了許子頌，才得以在自己那呆板至極的脾性裡增添了幾分歡脫輕快。
也是因為遇到了那個女人，他才想動用內心深處的愛意，想要去過平安喜樂的日子，娶妻生子，歲月靜好。
回到包廂，許子頌又大手一揮，給寧棠和紀佑年再添了幾道菜，然後自己也從外面搬了一把椅子進來併入了座。
“都是好兄弟，我也跟你們一起吃了哈！”
“今晚全場的消費由紀公子買單！”
“子頌叔叔你筷子拿反了一隻...”
“紀佑年你其實可以叫他哥哥...”
許字頌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被叫老了，連忙去抓紀佑年的癢癢，弄得小佑年想躲卻無處躲，自己爹地還不去幫他，而是一旁看戲。
...
寧棠偷偷瞧了一眼許子頌，瞬間覺得這個包廂裡面年紀最小的不是紀佑年了。
紀湛看著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
他也想跟著他們一起輕鬆，卻怎麼也放鬆不下來。
她一日不能真正回到自己的身邊，自己就一人心神俱亂。
紀湛自己不能融入這幾個人的打打鬧鬧，但是看著他們這般開心，便覺得十分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