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典韋如此謹慎,周琦自然曉得其中緣由。

如果在陸地上,管他是否包藏禍心,典韋都能憑藉手中雙鐵戟,帶着周琦殺出一條血路。

不過典韋、項弘都屬於北方人,並不擅長水性。

如果對方在江上圖謀不軌的話,他們恐怕自身難保,更不用說是護得周琦與周湛安全了。

這個船主兩臂之上有紋身,身上偶爾散發出來的煞氣,顯示出此人絕非善類。

其餘船員也都是精悍的年輕人,並非易與之輩。

周琦瞅了瞅寬廣的江面,又看了看身後的四匹馬以及行李,不由眉頭微皺。

這四匹馬可都是敦煌蓋氏所贈,縱然在北方也算是良駒,價值不菲。

到了極度缺馬的南方,這四匹馬更是萬金難求,周琦絕不想如此輕易放棄它們。

可這船主不似好人,如果對方到了船上忽然發難的話,周琦非但保不住馬匹,而且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那人見周琦等人久久不願登船,當即面露不悅之色,道:“這船爾等還坐不坐,不坐的話莫要耽誤吾等營生。”

君子不立危牆,周琦更不會利令智昏。

思量半晌,他終究還是出言拒絕道:“實在抱歉,吾等還有事要辦,先不過河了。”

那名船主聞言臉色微沉,雙目宛若惡狼般盯住周琦,冷聲道:“真沒想到,在這決水之上,居然還有人敢消遣於我。”

“既然爾等已經尋來,那麼今日這船你們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只見船主打了個呼哨,十幾名船員全都抽出了利刃,在遠處遊盪的幾艘小船,也都快速朝着岸邊靠來。

那名船主拿起一張強弓,眼神不善的盯着周琦。

“果然遇到了賊人。”

周琦見狀,不由暗嘆。

他雖然早就料到,安豐縣治安可能不太好,卻也沒想到居然會差到這種程度。

要知道,賊人劫道基本都會在偏僻的地方,可此地距離安豐縣城僅有一江之隔,這些賊人居然敢如此肆無忌憚,簡直駭人聽聞。

面對賊人的威脅,周琦卻絲毫不懼。

四人之中除了周湛以外,周琦、典韋、項弘可都見過大世面,縱然面對近百賊人都絲毫不懼。

他們如今尚未登船,豈會害怕這些水賊?

周琦見那船主彎弓搭箭指向自己,卻仍舊平淡的說道:“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我等實在有事不打算過河,還請閣下放吾等離去。”

那名船主聞言卻是眼睛微微眯起,略顯驚異的看着周琦,而後忽然鬆開了弓弦。

“啾!”

箭矢破空而來,直指周琦。

“啪!”

未曾想,就在箭矢即將射中周琦之時,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抓住。

“啾!”

典韋空手抓住那支箭矢,奮力朝着船上投擲了過去,箭矢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射向那名船主。

“鐺!”

那名船主見狀臉色微變,急忙揮刀格擋。

箭矢雖被擊落,船主卻被其上巨力震得倒退幾步,眼中露出了駭然之色。

典韋冷哼一聲,道:“若非汝方才只瞄準我家公子頭冠,此箭必然取汝性命。”

與此同時,項弘也拿出了掛在馬背上的強弓,彎弓搭箭遙指賊首,眼中冷光四溢。

賊首驚疑不定的看着四人,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失聲道:“閣下莫非就是安豐新任縣長周子異?”

周琦眉頭微挑,卻沒想到這個區區水賊消息如此靈通,居然知曉自己即將前來安豐縣赴任。

周琦也能看出,剛才那名賊首放箭只是為了恐嚇,其實並無殺意,當即朗聲道:“在下正是安豐新任縣長,閣下可能放吾等離去?”

那人聞言當即滿臉驚喜,急忙扔掉了手中武器,慌慌張張獨自跳下船,跪在周琦身前,拜道:“草民周瑾,拜見縣長,還望縣長恕罪!”

賊首態度的忽然轉變,卻讓周琦等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姓周?”

周琦好似想起了什麼,道:“汝亦姓周,與廬江周氏有何關係?”

廬江周氏作為郡望士族,分支早已遍布全郡,周姓之人十有**與之出於同宗。

廬江周氏又出自於沛國周氏,二者之間有着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周瑾聞言面露苦色,道:“廬江郡內,周姓之人大多起源於廬江周氏,然歷經數百年發展,彼此之間關係已然十分淡薄,吾等除了擁有共同祖先以外,幾乎沒有任何聯繫。”

“廬江周氏,自然也看不上吾等黔首。”聽到這裡,周琦不由暗自嘆了口氣。

他作為沛國周氏旁支,自然能夠了解周瑾的心情,不過還是說道:“吾觀汝談吐不凡,儀錶堂堂,縱不能攀上廬江周氏,也不至於淪為水賊吧。”

周瑾叩首道:“若能清白活着,誰又願意淪為盜匪?”

“縣長卻是不知,自朝廷開始捐官以來,新來安豐縣令便勾結豪強大族,不遺餘力壓榨百姓,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

“吾同族兄弟在縣衙任職,因不與貪官苟合而遭受陷害,以致妻離子散。”

“某氣不過,率同族子弟襲擊狗官,卻被他僥倖逃走。”

“狗官受驚,不敢繼續待在安豐,簽下通緝文書以後,便花錢買了其他地方的官職。”

“我等無奈,只得流亡於江上,只劫掠富商維持生計,從不敢戕害人命。”

“某素聞周縣長義薄雲天,得知縣長即將來安豐縣任職以後,日夜期盼,望眼欲穿,還請縣長為吾等做主!”

說到這裡,周瑾拜服於地,久久不起。

其餘船員此時也都跳下船,跟着周瑾跪在了周琦身旁,眼中有惶恐亦有期待。

周琦聞言,卻是微微嘆息。

當朝天子為了斂財賣官,本以為是坑了世家大族,卻沒想到真正受苦的反倒是黎民百姓。

周琦當初生在沛國,有王吉這位酷吏當政,感覺還沒有這般深刻。

今日見到周瑾等人,卻能管中窺豹,一葉知秋,看到天子賣官對於百姓的巨大危害。

他上前扶起了周瑾,道:“此事我自會詳查,若真如你所言那般,通緝之事本縣長自會幫你解決。”

“前提卻是,爾等未曾害人性命。”

周瑾聞言大喜過望,急忙說道:“草民可以發誓,攔江劫道以來,只求錢財養活手下兄弟,從未敢害人性命。”

周琦扶起了周瑾,道:“既如此,汝可願載吾等過江?”

周瑾聞言感激涕零,拜道:“縣長不以吾卑鄙,知吾賊人身份仍願乘船,此等信任與氣度,在下必銘感五內,此生不忘!”

周琦再次扶起周瑾,道:“只要汝等不為惡,便為安豐子民,吾既為安豐縣長,如何不敢乘坐爾等船隻?”

看着感激涕零的周瑾,周琦也不由暗自感嘆。

有了名聲與官職,只需對周瑾這樣的人略施恩惠,別人就會感激無比。

他回想起自己發跡之前,哪怕對許褚推心置腹,極力結交,都未能招將之招攬到其麾下,不禁有些唏噓。

四人坐上了大船,典韋卻始終挨着周瑾,並且右手放入腰間。

但凡對方有任何異動,典韋都會第一時間以飛戟取其性命。

對於典韋的小動作,周琦卻恍若不知,態度和藹的與周瑾交談着。

“我初至安豐,對於此地不甚了解,汝久居於此,能否告知一二?”

周瑾略微遲疑,忽然咬牙問道:“縣長此來,是會像以前那些狗官一樣,勾結豪強、商賈欺壓百姓,大肆斂財,還是真心想將安豐縣治理好?”

問出這個問題以後,周瑾目光有些閃爍。

如果周琦是為了前者而來,他哪怕豁上性命,也要將周琦等人全部沉入江中。

周琦尚未答話,侍立左右的項弘當即斥責道:“我家公子,忠孝義智信,豈能與那些狗官混為一談?”

周琦細細打量着周瑾,正色道:“吾此行,為安豐萬千百姓而來。若不能讓他們生活變好,絕不離開此地!”

聽着周琦斬釘截鐵的承諾,周瑾想起了這些年所受到的壓迫,當即眼含熱淚,對着周琦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他臉色鄭重的說道:“若真如縣長所言,那麼縣長此行必然困難無比。”

“安豐縣局勢盤根錯節,複雜無比,難以詳述,很多事情只有縣長看過以後,才能體悟一二,吾不便多言。”

“若縣長抵達安豐縣五日以後,仍能保持初心,可遣人暗中前來尋我。”

“到了那個時候,我或許能為縣長提供一些幫助。”

周琦聞言眉頭微皺,卻沒有再出言詢問。

過江以後,周琦目送周瑾等人駕船離去,眉頭緊皺,感覺此行必然會有很多變故。

不過很快,周琦就調整好了心態,帶着典韋三人朝着縣城而去。

未曾想,幾人剛剛來到縣城門口,就被看守城門的士卒攔了下來,他們看着幾人所騎良駒,眼中都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周琦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這些士卒心懷不軌。

他也不願在此地浪費時間,更不想搞那些先被阻攔索要賄賂,而後亮明身份打臉守門士卒的把戲。

周琦還不待他們說話,直接掏出了任職文書以及印綬,道:“吾乃新任安豐縣長,汝等在前引路,帶我去縣衙任職。”

這些守門士卒聞言大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塊尖銳的石頭飛了過來,目標直指周琦腦袋。

“有刺客!”

守門士卒大駭,急忙抽刀護在了周琦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