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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賈詡兩人向聚賢閣內走來,周琦湊到典韋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典韋聞言面露愕然之色,最後拱手道:“周郎所吩咐之事,某必然辦好。”

叮囑好了典韋以後,周琦當即親自出門迎接賈詡,臉上滿是笑容:“沛國周琦,見過先生。”

賈詡亦回禮,滿是歉疚的說道:“此前有事耽擱,這才屢次三番與周郎擦肩而過,心中實在惶恐。”

周琦聞言,卻是冷笑不已,暗道賈詡這個老硬幣果然臉皮厚。

除了最開始,後面兩次都是對方刻意刁難,卻還能如此誠懇的睜眼說瞎話,若非周琦了解其為人,可能就會被賈詡矇騙過去了。

周琦心中冷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熱情洋溢的說道:“此前是我冒昧拜訪,如何能怪先生?今晚先生肯賞臉前來赴宴,琦已然十分高興。”

言畢,周琦就引着賈詡走進了包廂。

書童正想跟去,卻典韋一把扯住,笑道:“周郎與先生相會,必有要事相談,你我且在隔壁包廂等候即可,某亦要感謝閣下白天招待之恩。”

典韋也不待他同意,當即滿臉笑容的摟着書童,將其帶進了隔壁的包廂。

賈詡見狀,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卻也沒有說什麼。

宴席並不奢華,卻也不顯得寒酸,反而有種別緻的淡雅味道,兩人推杯換盞,才開始只是互相寒暄,並沒有太過深入的談話。

與之相反,隔壁被半強制帶走的書童,此時卻在典韋的刻意結交之下,已經完全放開了手腳,兩人大口吃肉,開懷痛飲,好不快活。

賈詡不急不緩的吃着菜,臉上始終帶着從容不迫的笑容,與周琦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周琦既然不主動道明來意,以賈詡的養氣功夫,自然更不着急。

就這樣,直到包廂裡面的飯菜全都涼了,二人卻仍舊在天南地北的閑扯淡,雖沒有太過深入的交流,卻也涉獵甚廣。

不過在此過程中,周琦也不由暗自心驚。

他雖早有預料,可是賈詡之博學睿智,才思之敏捷,仍舊令周琦非常吃驚。

更令周琦驚訝的是,賈詡並非單純的謀士,居然對於兵事也頗為了解,甚至算得上是精通,對於治兵、行軍之道很有見地。

事實上,賈詡精通兵事並不奇怪。

不過在原本的歷史上,賈詡此人實在太能苟,所以只以謀士的身份為眾人所知,卻很少有人知曉此人亦為兵事奇才。

或許在賈詡看來,自己僅僅憑藉智謀,就已經能夠保證家族在亂世中屹立不倒了。

如果再展露出過人的兵事才能,反而有可能功高震主,以致遭人猜忌,繼而為自己以及家族帶來禍患。

不過很快,周琦當即瞭然。

賈詡父親便是輕騎將軍,乃本地領軍將領,以賈詡之聰明才智,在家中隱居這麼多年,不可能不去鑽研兵事。

事實上,賈詡不僅跟隨自己父親,學習了很多領兵之法,他自己也熟讀兵書,還著有《鈔孫子兵法》一卷。

不僅如此,賈詡還為《吳起兵法》進行校注。

賈詡奇謀百變,算無遺策,精通苟道,或許也與之所學兵法有關,這才讓賈詡與其他謀士大不相同。

兵法有云:故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賈詡對於這句話的理解,幾乎無人能出其左右,所以才會盡量隱藏自己的鋒芒。

賈詡無論是在李傕、郭汜麾下任職,還是效力於張綉,亦或是最終投效曹操,其實都非常恪盡職守,每次都能在關鍵時刻,將最佳的計策講述出來。

不過相比起其餘謀士,賈詡雖然也會恪盡職守獻計,卻不會固執己見,覺得自己是對的就極力勸說君主採納計策。

他每每道出計策,君主若能採納,事成之後賈詡自然有功;就算君主未能採納,不聽勸諫失敗以後,也會對賈詡更加器重。

歷史上。

張綉不聽勸諫追擊曹操如此。

曹操擊潰袁紹以後不聽勸諫,執意發動赤壁之戰亦如此。

賈詡其實並非天性就這麼苟,或許只是熟讀兵書,知曉如何保全自身罷了。

他自己,未嘗沒有凌雲之志。

如果說賈詡當初勸諫李傕、郭汜攻取長安是為了自保,幫助張綉抵擋曹操是為了有進身之階,那麼他在投靠曹操以後,未必沒有施展胸中所學的想法。

可惜賈詡投奔曹操的時候,曹操已然成了氣候,手下並不缺謀士。

賈詡跟隨曹操時間久了,深知其為人。

他曉得自己並非曹操舊臣,終究難以得到真正的信任,而且賈詡所謀之策又頗為深遠,以曹操的性格很容易招致猜忌。

正是為此,賈詡才收斂自己的鋒芒。

他闔門自守,退無私交,男女嫁娶,不結高門,這才能夠在曹操麾下得以善終。如果賈詡毫不掩飾自己的鋒芒,或許在曹操臨終之前,也會為之陪葬吧。

賈詡好不容易熬死了曹操,曹丕為了報恩對其委以重任。

可惜那時賈詡已然年邁,昔日雄心壯志或許已經被這麼多年的苟道所磨滅,病逝於曹丕繼位的第四年。

如今的賈詡,雖仍舊穩如老狗,卻遠遠沒有達到歷史上那種程度,在不經意的言語之中,反而會露出些許鋒芒。

相比起周琦的驚訝,賈詡心中更是震驚無比。

他自詡飽覽群書,博學多才,辭官回家隱居的這些年,更是勤學不輟,以為天下能與自己比肩者,絕對鳳毛麟角。

未曾想,周琦的博學以及見識,卻是遠超賈詡想象。

甚至周琦在某些事情的見地上,能夠完全顛覆賈詡的三觀,幾乎可以讓他感知到另外一個波瀾壯闊世界。

賈詡某些時侯甚至有種錯覺,眼前這位年僅十七歲的男子,或許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他想不明白,如此年輕的周琦,為何能夠這麼寬廣的眼界與見識。

這場宴席,雖然兩人都沒有推心置腹的交談,卻也都能夠感受到對方的不凡,算得上是賓主皆歡了。

眼看天色漸晚,賈詡已經有了些許離去之意。

周琦卻是放下了手中酒杯,忽然問道:“某自沛國至雒陽,自雒陽至敦煌,所見民生多艱,百姓困苦,流民、盜匪橫行。”

“若朝廷不做改變,局勢持續惡化,少則三五載,多則十年,天下必亂。”

“先生可否教我,如何在亂世之中保全己身,保全萬千黎民?”

聽着周琦如此石破天驚之言,賈詡的笑容當即僵在了臉上。

如果周琦只是詢問如何保全己身,想必以對方之才智,想要做到這點根本不難。

最主要的乃是後面那句話。

周琦雖未多言,賈詡已經能夠從這句話之中,感受到這位年輕人那熊熊燃燒的野心。

兩人相交,最忌交淺言深。

賈詡喝掉了杯中酒水,故作不經意說道:“大漢四百年國祚,每次都能浴火重生,區區小事,豈能引起天下大亂?”

很顯然,賈詡這個老硬幣不想與周琦交心,根本不願談論這種敏感話題。

賈詡說完以後,當即起身,扶了扶額頭,略顯歉意的說道:“天色已晚,在下不勝酒力,先行告辭了。”

周琦對於賈詡了如指掌,自然知曉此人不可能輕易回答自己,當即起身扶住賈詡手臂,笑着說道:“是該回去休息了。”

“不過臨別之前,某有一物慾請先生觀看,料想先生必然會感興趣。”

賈詡聞言卻是眉頭微皺。

他雖有心拒絕,想要早點離開此地,可是對於周琦口中的之物,卻也生起了些許好奇之心。

如果周琦說要贈送禮物,賈詡自然會直接拒絕。

可是欣賞東西嘛,看看自是無妨,料想似周琦此此等人物,既然說此物自己必然感興趣,絕不會差。

念及於此,賈詡當即說道:“是何物?”

周琦臉上浮現出了笑容,他指着包廂上面的小閣樓,說道:“東西太過敏感珍貴,已經被我放在閣樓內,先生不妨上去一觀。”

賈詡見狀,卻是眉頭微皺,心中越發好奇。

周琦見賈詡有些遲疑,勸道:“先生看完之後,可自行離去,在下絕不阻攔。”

賈詡略微沉吟,覺得這裡乃是自己家族的大本營,再加上書童就在隔壁,倒也沒必要太過小心翼翼,當即就跟着周琦上了閣樓之內。

兩人爬着梯子登上閣樓以後,周琦鄭重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錦盒,將之放在了賈詡身旁。

賈詡接過錦盒,正準備打開,卻是忽然聽到了些許動靜。

他急忙轉頭看去,正好看到典韋搬着二人爬樓的梯子,身影正在逐漸消失。

賈詡暗叫不好,轉頭看向周琦,問道:“周郎何意?”

周琦卻是笑道:“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先生但有所想,可儘管道來。先生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絕不會為第三人所知。”

賈詡自知中計,放下了手中錦盒,道:“我那名書童,是否已經被灌醉?”

周琦笑而不語。

賈詡再問:“周郎是否忘了,這裡可是酒樓,若我大聲呼喊,你說酒樓掌柜、夥計,亦或是其餘客人,會不會循聲而來。”

周琦卻是不急不緩的說道:“先生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