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周琦當日在客棧內睡醒以後,已經到了晚上。
他吃了點東西卻仍舊心事重重,並未第一時間去尋找袁紹,而是考慮着下一步該怎麼走。
他這樣想着想着,又到了深夜,這才緩緩睡去。
周琦其實心中還存有一絲幻想,那就是陽球看完自己留下的書信以後,能夠回心轉意過來尋找自己。
如此,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未曾想,直到天明,臨近上朝時辰,陽球卻始終沒有派人過來。
周琦見狀,只能長長嘆了口氣,決定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徑直前去面見袁紹。
袁紹看到周琦本來非常高興,可是見他情緒有些低落,當即問道:“子異似有心事,不知可否說與為兄聽。”
“說不得,為兄還能幫助一二。”
周琦喝了口悶酒,嘆道:“我給陽使君提了一些建議,未曾想反而因此受到猜忌,以致伯德遭受牽連,居然被安排前去挑糞。”
“我心中不忿,於是留書憤然離去。”
“此次我來,亦是為了向兄長辭別,沒有了衛尉府之庇護,我與伯德恐怕很難在雒陽繼續生活下去。”
袁紹聞言大驚,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讓衛尉對子異產生猜忌?”
周琦卻是搖頭不語。
袁紹見狀,當即心中明了,知曉此事必然關乎重大,不能被外人所知,當即也不再追問。
他出聲安慰道:“子異胸有韜略,腹有良謀,衛尉府容不下子異,難道我袁家還容不得你?”
“你也莫要離開雒陽,且留在我袁家便是,想必朝中也沒有人願意為了你而得罪我袁氏。”
說這話的時候,袁紹臉上滿是自信。
周琦心中暗喜,表面卻是露出了苦惱的神情,故意嘆道:“我雖仰慕袁氏久矣,畢竟乃衛尉門生故吏,豈可輕易轉投他人?”
袁紹聞言,反倒又對周琦高看一等。
似袁氏這等豪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根本不缺乏有才之人過來投奔,他們更需要的是忠義之輩。
相比起才能,忠義反而要排在前面。
否則袁氏花大代價培養了這些門生故吏,他們卻都變成了白眼狼,不僅不能反哺袁氏,反而與袁氏做對的話,袁氏又豈能如此興盛?
如果周琦剛剛離開陽球,就迫不及待轉投袁氏。
袁紹固然會接納周琦,卻也不會真正重用周琦,反而可能會心生戒備。
現如今。
周琦雖然脫離了陽球,可是面對袁氏拋出來的橄欖枝,卻仍舊能夠堅守本心,斷然拒絕無數人都可望而不可得的機會,的確算得上是忠義之典範了。
此舉,也讓袁紹越發喜愛周琦。
袁紹正要再勸,忽有下人匆匆趕來,遞上來了一封書信。
袁紹打開書信,看完裡面的內容以後,卻是臉色大變,道:“曹節、程璜向天子上告,言衛尉陽球、司徒劉郃、永樂少府陳球、步兵校尉劉納內外勾結,意圖謀反。”
“陛下大怒,將四人全部下獄,就連幾位家眷都遭受牽連!”
周琦驟然聽到了這個消息,頓時感到五雷轟頂。
他雖然早就有所預料,可是留下了那封書信以後,心中卻是希望,陽球能夠因此能夠改變命運。
未曾想,曹節的絕殺來得如此迅速,如此猛烈。
周琦癱軟在地,嚎啕大哭:“使君若聽我之言,何至於此啊!”
“悔不該離使君而去,若早知如此,縱然遭受使君猜忌,亦當冒死進諫!”
袁紹聞言心中微動。
他上前扶起正在嚎啕大哭的周琦,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子異可否告知於我?”
周琦將鼻涕眼淚全部擦乾淨,這才把最近發生的事情悉數告知袁紹。
此前袁紹詢問他沒有說,乃是因為事關重大,說了難保不會從袁紹這裡泄密,以致陽球受到牽連。
現在陽球已經被下獄,周琦也就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
袁紹聽完了周琦詳細的敘述,不由暗自心驚。
他此前只是感覺周琦非常有才能,卻並不知曉對方擁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居然能夠料敵於先。
只可惜,好言難勸該死鬼。
陽球明明有三次機會可以逃離死劫,卻每次都不聽勸諫,這才導致落入這個下場。
袁紹這個時候站在上帝視覺,卻是有些事後諸葛亮的意思,如果換作袁紹在陽球的位置上,也未必能夠聽得進去別人的勸諫。
否則,未來也不會有田豐下獄,袁紹兵敗官渡之事了。
不過經由此事,袁紹越發渴望周琦能夠投靠自己,如果能夠得到這種賢才的幫助,對於袁紹的謀劃,必然大有裨益。
現在陽球已然下獄,幾乎必死無疑。
周琦作為陽球的門生故吏,也就成了無根浮萍,縱然轉投袁氏門下,也不會遭人詬病。
好在袁紹並不愚蠢,知曉此時不應該再提招攬周琦之言,只需先將之留在袁家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