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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廢立尚未有定論,又過了兩日,藍凝和金令宜姐妹兩個進宮來請安。

到了福妃處坐下吃茶說話。

薛姮照聽說她們來了,便也到芙蓉宮來。

因為太妃娘娘這幾日持齋清修,不見客,所以這二位也不必到桐安宮去請安。

藍凝見了她笑道:「許多日子不見你了,前幾日她們晒衣裳,我那箱子里翻出許多陪嫁時的衣裳。這幾年我長胖了些,再穿不進去了。都還沒上過身呢,顏色料子什麼的也都好,我便選了幾件夾衣拿進宮來給你。」

薛姮照道謝:「多謝皇子妃想着奴婢,這早晚也該穿夾棉的了。我又素來怕冷,正愁着衣裳洗了不愛干,您這算是雪中送炭了。」

「你不嫌棄就好,」藍凝道,「其實終歸是肥大了些,在外頭套了衣裳穿吧!」

福妃就說:「可是呢!穿不上的衣裳早早揀選出來分給身邊的人就好,也算是愛惜物力了。不然白放着,過了幾年摺痕處都糟爛了,豈非可惜?」

金令宜聽了就笑道:「娘娘和表姐提醒了我,回頭我也翻翻我的箱子去。」

「姮照,你既然來了,我少不得要問問你前幾日的事。」藍凝眉頭微微蹙起。

薛姮照見沒有外人,便直截了當地說:「您要問的可是前幾日陛下賞賜五皇子和太子的事?」

「就是這個,」藍凝點頭,「如今朝野都在議論這件事,頗有些風聲鶴唳的味道了。」

「那五殿下是如何想的呢?」薛姮照想知道五皇子的態度。

「他倒還是一派坦然。」藍凝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說不管是陛下賞賜還是責罰都是君恩,只管受着就是了。」

「殿下這麼認為是再正當不過的。」薛姮照說,「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身為臣子,都應當好好領受。」

「那你且說說,陛下賞賜給他們這兩樣東西到底是何寓意?」藍凝很想知道,「外頭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陛下賞賜給太子九連環,是昭示絕不會動他的太子之位。

還有的說這九連環終究是一套玩器,姚家敗落已成定局,太子年紀又小,皇上念在父子之情,讓他遠離朝堂,清閑度日。

至於咱們這邊,有的人說皇上是生了殿下的氣,嫌他不肯痛快表態,總是藏着掖着。

還有的人說這是明貶暗褒,表面上是在斥責,實際上卻是讚許他不妄言。」

「這世間除了陛下知道究竟是何意,其他人也只能靠揣測了。奴婢所說的也只是一己之見,各位聽聽就好。」薛姮照說,「先說賞賜給五殿下的這個東西,應該出自易經坤卦***:括囊,無咎無譽。

本意是紮緊了嘴的口袋,沒有災禍,也沒有讚譽。

雖然常常用於諷刺三緘其口,明哲保身的人。

可就卦象本身而言,人在處於危險境地的時候,就應當謹言慎行。如此雖然得不到榮譽,卻可避免災禍。」

「那你的意思是……」福妃想讓薛姮照說得再簡潔些。

「奴婢的意思是五皇子這麼做是對的,就算陛下當時對他有些氣惱,可也免了後患。」薛姮照說,「如今之計,萬事小心為上。」

藍凝聽了不禁長舒一口氣:「你這句話算是給我吃了定心丸了,你不知道我這些天總是心緒恍惚,如在舟中一般。」

「那給太子的九連環又是什麼意思呢?」金令宜問。

「這個奴婢也猜不太出來,不過依着我想,如今形勢之下,就連陛下都在觀望,想來也是一時拿不定主意的。」薛姮照說,「或者陛下這麼做本意就是試探。」

「試探?試探誰?」金令宜由問。

「是啊!即使試探太子

也在試探老五,更是在試探朝臣們會怎麼做。」福妃說,「廢立儲君干係重大,不但要看品德資質,還要看人心向背。」

「那麼我們現在只能靜觀其變嗎?」藍凝問。

「一動不如一靜。」薛姮照篤定道,「以前我們要把水攪渾,如今水混了,我們要澄清一些再有所舉動。」

「是啊!如今真的是亂麻一般,尤其是前朝。」福妃點頭,「咱們如今只求不被卷進去就好,能在岸上站着就先別下水。」

椒蘭宮,賢妃的宮女淑叢從外頭折了幾支瑤台玉鳳菊花進來,就手插到書案上的水晶瓶中。

賢妃正在命小宮女給她磨指甲,瞥了一眼那花道:「今年的菊花比往年開得茂盛。」

「奴婢打那邊經過,也的確牽這花兒開得好,就順手采了幾隻。」淑叢笑道,「想來娘娘也是喜歡的。」

「成了,你下去吧!」賢妃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很滿意,對磨指甲的小宮女說道。

那小宮女便躬了身,退出去。

淑叢說:「奴婢瞧見二皇子妃和五皇子妃都到福妃那邊去了。」

「藍凝有些日子沒進宮了,」賢妃一笑,「想來是陛下的賞賜讓她坐不住了。」

正說著康廣也從外面進來,進門就說:「娘娘,如今前朝可是有好些個大臣意圖抱五皇子的大腿呢!」

賢妃的笑意更濃了:「如此甚好,多多益善。」

「娘娘的意思是?」康廣忙問。

「你沒聽過露頭的椽子先爛嗎?」賢妃反問,「這個時候正是惶惶不安之際,那些大臣們就如同水裡頭的狗一樣,想在受發落之前拚命抱住點什麼,好讓自己不至於淹死。

太子在宮裡出不去,他們便是想要巴結也巴結不上。又何況他們也不敢巴結,否則一定會被陛下當做是姚家舊黨。」

「娘娘這麼說,小的就明白了。」康廣做恍然大悟狀,「如此一來,人越多,五皇子結黨營私的證據就越明顯。叫陛下知道了,必然要動怒的。」

「現在你明白,我為何不讓青闕在讖言里透出敢兒的名字了吧?」賢妃道,「太子只要一日沒被廢就還是太子,要廢也是皇上發話,輪不到別人插手。

咱們現在又何必趟那渾水呢?隔岸觀火豈不妙哉?」

「娘娘真是高明,所謂兵不血刃也不過如此了。」康廣連忙拍馬,「就讓那幫水鬼把五皇子拖進去好了,太子始終是立不住的,到時候是咱們的終歸是咱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