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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宮的窗戶都換上了折枝海棠的湖翠紗,青煙似的薄。

蘇合香的氣息透過窗紗,直飄到廊下,一隻滾地錦的貓兒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被那香氣引着跳到窗台上,伸了個懶腰,又蜷伏了身子打起了呼嚕。

麗妃慵懶地收回腳踏上的雙足,整個人彷彿沒有骨頭一般倚在榻上。

唇邊的笑也是懶懶散散的,唯有一雙媚眼精明清透,像暗夜裡亮着的星。

“薛大姑娘,這次你來又是為著什麼事?”麗妃撥弄着手腕上籠着的那串石頭珠子。

這不是一般的石頭,而是天石,據說是百年前從天上掉下來的。

似金非金,似與非玉,極其堅硬。

有不少人都想將它鏨開做點兒什麼,卻都動不得一毫。

後來有個不知哪裡來的白鬍子老翁,從背簍里拿出一把石刀,像切豆腐一樣,從上面削下來拳頭大的一塊。

之後又削成十八顆珠子,用石針穿了,送給當地縣令。

縣令不敢自留,進獻給了朝廷。

這顆珠子除了極其堅硬之外,倒沒發現還有什麼奇特之處。

不過物以稀為貴,便一直留在大內。

前些日子皇上將它賜給了麗妃。

“麗妃娘娘,婢子想請你幫忙促成一件事。”薛姮照說,“請您讓皇上為二皇子賜婚。”

“二皇子?你們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麗妃聽了之後挑挑眉,“女方又是誰呢?”

“想必娘娘也聽說那個傳聞了,就是金家的小姐金令宜。”既然讓麗妃幫忙促成這件事,就要直截了當。

“哦?難道這風是你們那邊放出來的?”麗妃稍稍坐正了一些,“看來你們是一點兒情面也不給皇后留了。”

“風不是我們放出來的,但是我們決定順風行船,”薛姮照說,“否則豈不是枉擔了虛名。”

“咯咯咯……”麗妃掩口嬌笑,“好個順風行船,不過啊,皇后的鼻子估計是要氣歪了。這親是如果真的要成了的話,她要麼就對金家那位痛下殺手,要麼就是對二皇子懷有戒心。總之不會好過就是了。”

“倒是也有可能通過二皇子去拉攏金家。”薛姮照說,“皇后的性情強硬,不會輕易認輸的。”

“那就看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了。”麗妃完全一副隔岸觀火的悠閑神態,“這事兒我會幫忙的,就算有一天咱們終會分道揚鑣,至少如今還在一條路上。”

麗妃之所以答應得痛快,是因為這件事對她而言也頗為有利。

牽制皇后的東西越多,她就越有空子可鑽。

拋開這些不談,光是姚紫雲因此惱怒煩躁,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如此就有勞娘娘了。”薛姮照一笑。

“薛大姑娘,我這兒有個蜜蠟琥珀串子,是上佳的東西,只可惜我戴着不相宜就送給你吧。”麗妃說著讓銀葉遞過一隻錦盒給薛姮照,“你戴着玩兒吧!”

很明顯麗妃想要拉攏薛姮照。

薛姮照沒有半點兒拒絕的意思,很自然地將盒子接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向麗妃道謝:“多謝娘娘厚愛,奴婢恭敬不如從命。”

麗妃見她收了,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說道:“我和你投緣得很,你以後有什麼難處,若是福妃姐姐為難,你盡可以來找我就是了。”

薛姮照依然沒有拒絕,笑着答應道:“難得娘娘肯如此照應,奴婢都記在心裡了。”

等到薛姮照走了以後,玉藻宮的總管彥達問麗妃:“娘娘,您對着薛姮照未免太好了些吧?可別把她抬舉壞了。

她終究是福妃那邊的人,跟咱們不可能一條心的。”

麗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輕蔑:“瞧你這點兒出息,好像怕她成功似的。”

彥達連忙陪笑着說:“娘娘這可是冤枉小的了,小的可是全心全意為您着想,怕您吃了虧。

那薛姮照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小小年紀怕是有一萬個心眼子。她若是擺誰一道兒,管叫人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

“你總聽過三國的話本子吧?”麗妃把手上的石頭串子摘下來,放在手裡捻着,“曹孟德待關羽如何?”

“曹孟德對關羽確實稱得上傾心相待了,”彥達道,“可是這關羽最終不是也沒有歸附他嗎?”

“你說的沒錯兒,”麗妃說著就着他的手緩緩起身,“可你別忘了,要是沒有前頭的事,等曹操敗走華容道的時候,關羽哪裡會放他一馬?”

香爐里的香燃盡了,杯子里的茶也已經冷掉。

麗妃輕輕嘆息一聲,好像一朵花落在地上:“如果她能為我所用,那是再好不過了。可如果不能的話,本宮也要儘可能同她結下一份善緣。或許將來,這就是我活命的本錢。”

“娘娘,張公公來了。”翠翹從外頭走進來,臉上掛着盈盈笑意。顯然陽澤宮的人來了,必定有好事。

張澤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麗妃對他也是極力的籠絡示好。

聽說他來了,便立刻命人請進來。

張澤進門請來安後說道:“麗妃娘娘,陛下召您到陽澤宮去侍寢呢。”

“今天好早啊!”麗妃笑着說,“請張公公少待我換身衣裳就過去。”

“娘娘且請自便,不必着急,左右那邊也等着排膳呢。”張澤笑着說,“娘娘什麼時候到什麼時候開席。”

後宮的這些妃子里,皇上最寵愛的還是麗妃,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以前麗妃張揚跋扈,很多人都看不慣。後來她被降了位份,又重回妃位之後變得低調隨和了許多。

為此,皇上因此也多次誇獎她。

麗妃今日打扮得格外精心,她本就適合儂麗的晚妝。

榮華宮。

“皇上今日還不來嗎?”皇后問身邊的人。

“啟稟皇后娘娘,方才陽澤宮那邊傳來消息,說皇上今日還是召麗妃侍寢。”宮女小心翼翼地回稟道。

皇后沒有再說話,但顯然很不高興,她倒不是想要侍寢,而是想着有些事要當面跟皇上說一說。

皇上近來對麗妃似乎格外沉迷,看來得想辦法制止一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