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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姮照還沒回到蘼蕪院,池素已經在半路上等她了。

接過食盒說:“這天真是的,又陰上來了,眼看着就要下雪。”

薛姮照也抬頭看了看鉛雲密布的天,唇角微翹:“那可真是天助你我了。”

池素隨即瞭然:“下雪天,還真是打獵的好日子。”

她們回去後將從林扶菲那裡弄來的筷子一隻只削尖,等到掌燈的時候都弄完了。

池素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說:“好了,這些應該夠用了。”

“外頭的雪下了有一陣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會停。”薛姮照看了看窗外說。

“你說他們今晚還會來嗎?”池素有些疑慮,“畢竟下了雪,如果他們怕留下痕迹,今晚應該不會來吧。”

“他們一定會趁熱打鐵,昨晚聽到咱們嚇壞了,今天絕不會輕易放過。”薛姮照說,“如果今晚不來也沒什麼,天亮之前我們把陷阱收起來就是了。

另外他們想遮掩痕迹也簡單得很,只需派幾個人來,到這院子里隨便走動走動,就能把之前的痕迹遮掩掉了。”

“做陷阱這事兒我在行,你不必出去了,外頭太冷了。”池素說,“放心吧!”

等池素從外頭忙完了回來,她們也就吹熄了燈歇下了。

到了半夜,果然又響起了哭聲。

那聲音越來越近,但始終飄飄乎乎的。

池素記得薛姮照的叮囑,裝作驚懼的樣子喊道:“那東西又來了!”

薛姮照也說:“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們害的你,你不要總來驚擾我們!”

外頭的人聽見她們如此,自然得意起來,越發裝得像了。

不但哭泣着,還嗚嗚咽咽地說道:“我好冤吶!我死的好冤吶!我不甘心啊!”

隨即便悶哼一聲,顯然是不防備,踩到了削尖的竹筷上。

池素捂着嘴笑了一聲,暗罵道:“活該!”

外頭那人應該是痛得厲害,強忍着不發出聲音,自然也沒法再學鬼叫了。

“先別急着出去,”薛姮照拉住意圖出去查看的池素說,“眼下還不能撕破臉,當心狗急跳牆。”

池素很聽她的,耐着性子又等了一會兒,方才點起燈。

披了衣服推開門,只見窗下的白雪上淋淋漓漓一路的血跡,一直拖到門外去了。

“真是報應不爽!”池素把外頭的東西都收進來,解氣地說道。

“這麼一來,他必然知道咱們是嚇唬不住的了。”薛姮照側躺在床上,頭髮解散了,青緞一般鋪陳在枕席上,越發襯得一張臉小巧精緻。

池素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以前家裡曾經有一隻精巧的白玉碗,細膩溫潤,又薄如宣紙,彷彿輕輕一捏就會碎掉。

“依着你說,他們接下來會怎麼樣呢?”池素歪着頭問,“這些筷子還留着嗎?”

“都燒掉吧!也算是添一把柴,今夜實在冷得很。”薛姮照把被子掖了掖,“好生睡吧,明日多半會有事。”

池素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她雖然沒有薛姮照足智多謀,可早就打定了以不變應萬變的主意。

人就是這樣,既然打定了主意,便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第二天一早外頭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但是已經把之前的血跡給掩蓋住了。

有人早早過來打掃院子,從她們到這兒起,都是那幾個人一直在這裡打掃,他們什麼話也不說,表情木然,好像是木偶一樣。

等到打掃院子的人走了,錢三春跟前的小太監百順走了來,板著臉向她們兩個說道:“錢總管叫你們過去呢!麻利些,別拖拉。”

池素看了薛姮照一眼,那意思是說“還真讓你料對了”。

說是錢三春找她們,卻是鄧寶出面。

只是這一次鄧寶對她們卻沒有以前客氣了。

“錢總管有事兒忙着,這話就由我來跟你們說吧。”鄧寶坐在那裡,手裡托着一碗茶,“聽說你們兩個去了蘼蕪院之後很是不安分,怎麼?是打量着我們不能把你們怎麼著嗎?!

我再勸你們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錢總管我們是出於憐香惜玉,沒對你們動真格的,你們千萬別以為自己有什麼本事。

別的不說,蘼蕪院近來丟了幾樣東西,你們一直在那兒值守,這可就是你們的責任!

如果交代不出來,便把你們送到慎刑司去。那個地方,別說是你們,就是三頭六臂的哪吒,也得哭爹喊娘。”

“怎麼你的意思是要屈打成招嗎?”池素反問,“別說蘼蕪院沒丟東西,便是丟東西了,也不只是我們兩個的事。”

“你少跟我爭辯,有本事到慎行司說去!”鄧寶不耐煩地一揮手,手裡的茶潑出來一些,“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兩個人,把她們帶到慎刑司去!讓她們長長見識!”

原來錢三春等人見她們遲遲不肯就範,於是便想出了這一招。

慎刑司是宮裡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方。

進去的人幾乎沒有囫圇出來的,甚至有好些熬不過直接死在了裡頭。

便是僥倖逃出命來,也多是殘的殘,瘋的瘋。

薛池二人被押着去了慎刑司,裡頭恰好有幾個宮女太監在裡頭受刑。

陰暗的監房裡瀰漫著血腥氣和焦糊氣,還有難以言明的混雜的惡臭。

“對太監用刑,你們不必看了,只看宮女的吧!”鄧寶在身後冷冷地說。

那個宮女也不過二十歲上下,被綁在木架上,行刑的太監用一根大木棒反覆擊打她的小腹。

那宮女一聲聲慘叫着。

行刑的太監卻壞笑道:“這個刑名喚作禿葫蘆,是要把女人的子宮打得垂下來,堵住了孔道,好似掛了個葫蘆。

受了這個刑的人,這輩子就殘廢了。永遠也直不起腰來,走路的時候還會磨破出血。

肚子里好似揣了一塊千年寒冰,尤其是陰天下雨,那滋味……真叫個生不如死!

我們對付宮女,最喜歡用這招!”

池素氣得雙目圓睜,薛姮照冷着臉,眸子里蓄滿了寒意。

“你們兩個也看見了。”鄧寶陰惻惻低聲道,“還是不肯答應么?”

池素還要說什麼,被薛姮照攔住了:“副總管,容我們回去商量商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