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林雲靜生產那日,正是上元。

年前封印後,她就回伯府住着待產了。

余璞的母親進京過來,也滿心期盼孩子降生。

等過了初三,她就把余璞也「趕」來了伯府里。

「陪你媳婦要緊,我在鄉里不也一個人過?」

「沒什麼不放心的,家裡還有嬤嬤,我住得慣。」

「是該回府里生,我是過來人我知道,生產難、坐月子苦,又是大冬天,可不能讓大人孩子受罪。」

余璞本就擔心林雲靜,聽母親這麼說了,也就應下來。

反正,封印後空閑許多,他不怕冷,多跑幾趟就是了。

這個孩子就是在長輩們的翹首期盼下生下來的。

上午發動,青朴院里立刻忙碌起來。

余母聞訊過來,與黃氏兩人又是激動、又是擔憂,站在廊下把各路神仙都求了個遍。

待聽到嬰兒一聲啼哭時,余璞抬頭看了眼,皓月當空。

產婆笑着出來報喜:「母子平安。」

黃氏懸着的心落了地,兩腿發軟,叫嬤嬤們扶穩了。

孩子取了一個「皓」字。

林雲嫣去看剛出生的小外甥,只覺得小鼻子小嘴哪裡都可愛。

林雲靜休息得不錯,面色雖不及平日紅潤,但眼睛很是明亮。

「我聽說了,」林雲嫣說笑,「差不多都哭了,哭得沒我們皓哥兒響,眼淚比皓哥兒多多了。」

林雲靜失笑。

頭一個哭的是余璞。

產婆讓他抱一抱孩子,他手足無措,看別人抱是一回事,自己接過來又是另一回事,就怕不知輕重傷了幼子。

余母在邊上指點他。

余璞抱穩了,感受着那小小軟軟的一團,突然就熱淚盈眶。

這一哭,把黃氏和余母都招哭了。

待小段氏過來,見各個都是紅了眼,不由嚇了一跳。

直到仔細問過、確定大人小孩都無事後,才鬆了一口氣。

當然,升了輩分,成了曾外祖母了,小段氏也是感慨萬千。

余母哽咽着同小段氏說了不少:「我們出身鄉里,我早些年滿腦子都是把兒子供出來、能考得功名、謀個官,再多的事情我想幫他、也是沒有本事,有心無力了。

我做夢都不敢想,他能有這麼好的機會,得這麼好的岳家,娶雲靜這麼好的姑娘。

我真是、真是……」

小段氏拍了拍余母的胳膊,道:「哪裡沒有本事?教出個好孩子,就是極好的本事了。」

大人們感慨着眼淚汪汪,等聽見孩子哭了,又顧不上自己了,忙着去看他。

添丁,總是這般熱鬧的。

林雲嫣笑道:「等雲芳回來,看到這麼一個白白凈凈的外甥兒,肯定也哭。」

林雲靜樂得不行:「三妹出府那日、抱着三叔母哭成了大花臉。

都哄她大喜的日子不興哭,她說只是送嫁的日子而已,又不是拜堂的正日子,怎麼不能哭了?

眼淚止都止不住,我看雲定背她上轎回來,肩膀上都是濕的。

不肯濕了蓋頭,就往雲定衣服上招呼,她全是心眼哩。」

「那是自然,」林雲嫣哪裡會不曉得林雲芳那點小心思,「她抓耳撓腮綉個蓋頭不容易,肯定捨不得。」

笑話起妹妹來,話匣子關不住。

說得越多,也越是想念。

不久,林雲嫣與徐

簡再次出京,一路往江南去。

綠意越來越重,順水抵達餘杭時,段家人在岸上等候。

這還是林雲嫣頭一次造訪段氏族中,陌生卻也親切。

林雲芳依舊活潑,引着姐姐、姐夫去各房問安,說不同歡喜事。

林雲嫣同她說去年的遊歷體會,說大姐生的皓哥,說路上趕一趕、回京能趕上喝朱姐姐的喜酒。

聽得林雲芳一顆心都飛了起來。

她很喜歡段家這兒,這幾月住得很習慣,也很舒心,但她也念着京城。

返程是坐船北上。

段之淮原也喜好遊學,走過不少地方,途中便與徐簡交流許多。

「比起國公爺,我還是少了許多見識。」

徐簡看向不遠處,林雲嫣姐妹兩人湊在一塊、高興說著兩岸風景,他便道:「若想出去,考官後可選擇外放,我看三姨也是閑不住的性子,能去不同地方看看,她應當也喜歡。」

段之淮笑了起來,應了聲「好」。

與林雲嫣估算的時間差不多,他們回到京城,稍歇了兩日,便是喻誠安與朱綻成親的好日子。

喻誠安迎親,春光滿面,一路吹吹打打。

等行了禮、開了席,新郎官沒顧上敬親朋,先拉着徐簡這位儐相吃酒。

自是喝不過的。

當然,徐簡也不會做灌醉新郎的事,儐相原就是替新郎擋酒的,哪能本末倒置?

只不過喝得多了,身上難免一陣酒味。

他怕熏着林雲嫣,梳洗都去了書房。

又過幾日,他們再出發,重返江南。

這一回,停留了許久。

徐簡還一反常態地去官府露面,同府城官員一道往底下幾個縣城轉了轉,又讓地方上介紹了一些當地有名有姓的商人。

荊大飽自然也在其中,裝作頭一回見徐簡的模樣,規規矩矩、客客氣氣。

如此,是與荊東家的交情過了明路。

林雲嫣卻曉得,徐簡此舉不僅僅在此。

他看到的是永嘉十八年的「江南水災」,那次災情很是嚴重,百姓流離失所,朝廷極力救濟、卻也有許多無法挽回的損失。

從前,林雲嫣最後一次聽到荊大飽的消息,也就是在水災後。

「災民」衝進了荊大飽的糧倉與府邸,燒殺搶奪,荊大飽一路逃到京城、最後給徐簡遞了一次消息……

如今,李渡死了、李邵瘋了。

燒殺搶奪的假災民應是沒有了,但天災恐是還會發生。

徐簡想要多了解江南水路狀況,了解江南一帶哪些官員做實事、哪些是點卯,再結合地頭蛇荊東家多年的經驗,哪怕只是側面,之後也能呈送聖上。

清淤、拓水路等等,就算是聽天命,也要盡人事。

他們只是躲兩年風頭,並非不歸朝堂。

江南所見所聞,徐簡寫了厚厚的摺子,由荊東家帶去京城、轉交林玙遞到御書房。

林雲嫣與徐簡則往西行。

抵達景州時已是秋日。

瑟瑟秋風裡,林雲嫣遙遙看到了裕門關。

她曾經無數次想像過裕門關的模樣,一定很高很大,這樣才能抵禦西涼的鐵騎長刀,可實際看着才明白,比她想得還要高大。

現在的裕門關依舊有大軍駐防,卻也恢復了平靜。

陣線前移,古月孤軍不敢造次,西涼也是元氣大傷,偶有出動的馬賊也被駐軍清掃了七七八八,使得商隊往來方便安全許多。

林雲嫣看到不同地方的商隊出關、入關,駝鈴脆響,人人都振奮着,想要賺一筆大

錢。

安全有保障,林雲嫣也走出關門看了看。

守關的將士見了徐簡,熱絡極了。

曉得他陪妻子來此,連大將石磊也匆匆趕來,就為了見見這位傳言里的郡主。

石大將還引他們往城牆上去,與徐簡說這兩年關口狀況。

「裕門關前些年修過,不成問題,」石磊道,「前頭收回來的那三座關隘,兩年間陸續在修,還差口氣,怕是要到明年了……」

徐簡很了解他,直接問:「銀錢、物資、勞力,缺哪個?」

「物資。」石磊立刻道。

徐簡笑了下:「我回京與聖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