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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襯衫領口,繫上死黨周明曜送的高檔領帶,容貌年輕俊美的鄭煜誠開始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照來照去,有那麼一瞬間看着自己的臉,陌生得就好像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在周明曜的一番調侃下,他的心情更是一如窗外的天空般雨過天晴,優雅的走進走廊,那些一向對自己頤指氣使的同事紛紛興高采烈的將他圍在圈中。

遠遠望着人流大部隊和鄭煜誠一前一後的走進辦公室,正和孫美玉閑聊的申正煥立刻面帶喜色的迎了上去。

“艾希!瞧瞧這傢伙!要是拋開蹩腳的工作能力不計,倒真有拚命三郎的架勢啊!”

從見到鄭煜誠的第一面起,申正煥就知道:那個看似謙馴溫和的他,偶爾充滿妖嬈霧氣的眼神總是捉摸不定的令人心驚。所以申正煥篤定在他的身上一定隱藏着某種在別人那裡看不到的特性。尤其是當棋逢對手時,嘲弄與妖嬈的影子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不卑不亢的矜貴與驕縱,這樣毫無懼色的眼神,只有那些試圖改變他人、用心感受世界甚至一度直面過大風大浪的人才會擁有。

“來來!大家跟我一起喊口號:今天又是個超級愉悅,數錢數到手軟腳抽筋的一天!” 就在所有人都被劍拔弩張的申正煥和對他虎視眈眈的鄭煜誠,震懾得目瞪口呆的瞬間,分行長崔仁赫又像一陣風似的突然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並用高亢的聲音迅速俘獲了所有人的注目禮。

申正煥的外表看着是一副人高馬大、身強力壯的硬漢形象,然而在他正面與崔仁赫交鋒時卻表現得非常膽小怕事,甚至還有些孤僻懦弱的意味。

耐不住性子的聰明人往往會將自己陷於不利之境而渾然不自知,真正高明的人又總是喜歡拿時間與精力和人賽跑。正因深諳這一點,鄭煜誠開始將負隅頑抗的態度使了出來。

“宗親們,那些不愉快就都忘了吧,畢竟昨天的月亮已經落下,今早的太陽也是照常升起的。在我們貸款組最新的年輕人都做了三年時間,至於那些變成文字的行規不用我再次重申了吧。”

雷厲風行的處事風格、恰如其分的協調能力,應付挑戰時永不倦怠的逆向推動力以及先發制人的領導魅力。哪怕落在陌生人眼中,崔仁赫都絕對算得上是一個無人能比擬的行業開拓先鋒。而站在申正煥主管的角度來看,越是享受眾星捧月這種快感的人,人情味就越寡淡,想必其內心冷漠指數一定比他的岳父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這才是他懼怕崔仁赫的關鍵。不明所以的周明曜和鄭煜誠彼此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努力憋着笑似乎正在期待行長的下文分解。

“鄭煜誠宗親昨天遇到的情況並非其個人馬虎大意造成的,據我所知那個女人本就是個慣用伶俐手段取勝的劫匪!還記得講師在給你們做培訓時提到的話吧,當遇到危險時,一定要把個人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就算把手頭全部現金都給她,也無妨,因為我們安城銀行的金庫里依然有無窮無盡的現金。你們施捨的那些連九牛一毛都談不上,更不足以讓我們網點宣告破產。另外,我今天還要以我的人格擔保,只要安城銀行屹立不倒,在座的各位就永遠不用愁自己和家人的肚子填不滿!”

不知道鄭煜誠實屬運氣好,還是在人際關係方面確有手腕。每次碰上難關他總是會在越級領導的幫助下化險為夷。而自己,畢竟是經過一番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才擠進名流之家的男人,那個沒有自己家財多勢廣的上司,當著一群烏合之眾的面居然連正眼瞧都不瞧一下就在那含沙射影,弄得申正煥站在人群中央好不自在。

崔仁赫全然不理會申正煥即將失控的臉龐,先是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之後又斷然道:“作為上司不要只一味的向下屬派發任務。如果下屬什麼都做在前頭,那我乾脆用聘主管的錢多聘些員工好了。畢竟坐在我身下的這把交椅上,職員也好、主管或者是經理也好,在我看來都是員工。你們的本質區別只在於誰能帶給我更鮮活的利潤。”

主管聚集的一側突然沒來由的笑了起來,望着崔仁赫行長的臉,心猿意馬的鄭煜誠連忙也賠上一張笑臉。他原本以為大家是在笑申正煥主管,可漸漸的他感覺到那些人的笑里,好像還包含着別的意思。一群前仰後合的人中,唯有深受其害的申正煥默默垂着眼睛,而崔仁赫繼續探索的目光中依然夾雜着那種深深的排斥感。鄭煜誠清楚這種臉色,因為素日里申正煥也是這麼看他。

周明曜隨着鄭煜誠的目光慢慢轉向申正煥,一行同事中只有他鐵青着一張戰鬥臉沒有絲毫的鬆懈。他趕快朝笑紅了臉的鄭煜誠使了使眼色,示意他穩定情緒。

“那早會就開到這兒,三天後,我用前分行長留下的費用在豪庭魏格納酒店訂了一桌,屆時信用組,叫號機會在四點停止叫號。”看着始終陰沉着臉,眉毛緊蹙的申正煥,崔仁赫從容不迫卻又愈顯犀利的回道:“貸款組!你們更要充分利用空閑時間整理手頭的貸款資料,千萬別影響整個分行的結賬進度。我這兩天有事就不過來了,你們兩組主管好好分配工作。”

聽了崔仁赫的話,申正煥的臉色愈發陰沉得厲害。尤其是落在目光如炬的周明曜眼中,他心事重重的就像一直背負着家庭十字架的半熟男人。

對於申正煥行事作風、辦事效率的拿捏,崔仁赫早已成竹在胸。隨即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對鄭煜誠照顧備至的寒暄了兩句。特別是在交談的最後,他竟然出人意料的邀請鄭煜誠陪同打高爾夫。

“像昨晚那麼驚心動魄的事再發生一次,申主管也要改稱鄭主管了吧。” 申正煥突然黯淡失笑,臉上的肌肉都鬆弛蕩漾了。然後他回過頭默默的看了看孫美玉,孫美玉並不理會他,仍然自顧自的舉着一隻女士杠鈴。

申正煥咬着嘴唇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辦公區大門。忽然,他轉過頭用近似於餓狼撲食的眼神,緊盯着笑容可掬的鄭煜誠。

“大家可以開始工作了!周明曜、鄭煜誠還有剛剛孫美玉主管借調到我們組的實習生智媛,你們三個過來集合!”申正煥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齒,邊笑邊喊道。真是怪事,就在三個月前(申正煥未晉陞主管時候),大家還覺得他的微笑價值連城,可現在,就連最熟悉他的孫美玉都開始害怕看到他的這種微笑。以大家對他的後知後覺,每當申正煥露出這種微笑,所伴隨的就是殘忍無情。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就算大家露出再謹小慎微,不知所措的神情申正煥都不會覺得驚訝,無形之中反倒會助長他乖戾的氣焰。但像智媛這種不屑一顧的樣子,比起卧室里那隻緊緊包裹着迂腐的沙袋,還要明顯的激起了他壓抑已久的戰鬥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