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十七章

天氣愈發的冷了，秋衣加濃了。

院子里一棵大棗樹，上面的棗子都已經熟透了，拿着竹竿輕輕的敲幾下就會下一陣紅棗雨。當然葉子也會隨之掉落一地，滿地飄零。

幾個小太監拿着竹竿正在敲着棗樹，而小宮女們拿着籃子，圍在地上撿着紅頭的如寶石般的棗子。

棗樹下，他們嬉笑着，很是歡快，陽光穿過斑駁的樹枝，照在他們的身上，彷彿是照着一群歡快的小鳥，看他們追逐打鬧着。

歐陽何月看着一盤子的大棗，吃了一大半，棗子很甜，也很好看，吃起來就讓人停不下嘴來。

正吃着，就看到一個小宮女匆忙從外面跑了過來，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慌慌張張的指着門口說道，“不好了，不好了，端王爺帶着一大批人朝這邊過來了。看起來好像是出了大事兒了。”

歐陽何月聽到這裡，原本抓在手中的棗子放回了盤子里，心口堵的厲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個皇宮裡頭所有人，她都沒有什麼忌諱的，唯獨這個端王，她說不得怨不得。

因為端王爺當初有恩於蘇南歌，因此他之所以能夠有今天，也是要感謝端王，如果對他要求嚴苛，難免會落下一個卸磨殺驢的罵名。

她為了蘇南歌也只能夠忍了，可是這端王似乎是也知道這一點兒，她奈何不了他，因此就三番五次的來找茬。

原本以為躲着就可以了，沒想到躲着也不行，還找上門來了，真不知道他到底這次以什麼借口來找她麻煩的。

“就說我出去了。”

歐陽何月起身準備去裡面躲一下，有時候適時地示弱不見得就是怕了，也算是一種處世的方法吧。

“你這賤人想要躲去哪裡？竟然敢躲着不見。”

粗狂的，粗鄙的，惡毒的聲音遠遠地從院子里傳了過來，那些個小太監，小宮女們下的匍匐在地上，誠惶誠恐。

“王爺吉祥。”

端王才不會理會那些個奴婢，他怒氣沖沖的站在歐陽何月門口，“你這個小賤人，給我滾出來。”

他在門口叫囂，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敢阻止他。

歐陽何月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怒，被人這樣辱罵很不舒服，她是個性格十分剛烈的人，此時已經憤怒的不行，可是還是要壓住怒火，其實這樣更容易傷害身體。

但是又能夠怎麼辦呢。

“端王爺，您這是幹什麼。有事兒說事兒，張嘴罵人也太對不起您的這個名頭了吧。”歐陽和月壓着怒火，走到門口，站在門檻兒內冷冷的看着他，“您就這樣跑到我的門口來，破口大罵，可有說明您的來意啊。就算是審犯人也還得列出罪狀，容得人家說幾句吧。”

端王爺眉頭微微一皺，眼睛一眯，目露凶光，大概是沒想到歐陽和月敢這麼和他說話吧，他大概是也沒想過他用那樣的話辱罵歐陽和月，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性格剛烈啊，能夠忍受着沒罵回去不錯了，還想要讓她忍氣吞聲，怎麼可能。

“剛才我家衡兒跟這他母妃來宮裡頭賞銀杏，走的時候路過你的門前，你竟然派人羞辱他，說他長的如此矮小，將來一定是個小駝子。這話你可認！”

“你如此羞辱我兒，本王豈能饒了你。”

他說話家就要派人拿人，而此時歐陽和月也才注意到他手邊牽着的一個孩子，大概六七歲的模樣，一隻手正在揉眼睛，看起來是十分委屈，真的哭過了的。

“端王，您說這話可是要講求證據，這話我可沒有說過，這鍋我不背。還有，我懷疑根本都不是我的人說的這話，一上午他們都在這裡替我打棗子，根本沒人離開，又是誰去羞辱了你的衡兒呢？”

幾個丫鬟和太監，此時都抬起頭來看着端王爺，這事兒明擺着栽贓陷害啊，他們都可以作證的，沒有人離開這個院子，又是誰去罵人的呢。

端王冷哼一聲，拉了他的兒子一把，“衡兒，你告訴爹爹，是不是她罵的你。”

這個時候衡兒才放下一直在揉着眼睛的手，他已經是六七歲的大孩子了，他一邊抽泣着哽咽着，一邊抬頭用那還掛着淚水的眼睛，看了看歐陽和月，然後對着他爹搖了搖頭，“不是她。”

“你看我就說嘛，不管我在你心目中是什麼形象，我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歐陽和月本想說，更何況他的兒子可是比他討人喜歡的多了，她怎麼捨得罵他，若是他要進來玩兒的話，她說不定還會好好待他。

但是她什麼都沒說。

“哼，即使不是你，也是你挑撥，教唆的。”

端王大聲的吼着，然後拉着他兒子的手，轉過頭去看着那跪了滿院子的下人們，“衡兒，你挨着看看，到底是哪個狗奴才罵你的，你去找出來，爹替你做主。”

衡兒點點頭，認真的在那些個太監和宮女們裡面找了起來。

“看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讓你們還敢亂說話。”

端王惡狠狠地說道。

他這個人為人可是手段殘忍，表面上是看起來無比的中正，充滿正義感一樣，事實上他可是脾氣暴躁十分難以接近的人。

而且他是個護犢子，老來得子，誰若是動了他的兒子，那可是離死就不遠了。

“端王，您若是真的找到了那個人，我也不說什麼，是我管教不周，就讓她聽憑您的處置。這樣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可是若是沒找到人，您這樣罵了我一通，是不是也要給個說法。”

歐陽和月看着衡兒從頭找到了尾，他愣是沒有做出任何的反常舉動，歐陽和月就知道，這人不在這些人裡面。

“哼，等衡兒看完了，你不要後悔就好。”端王是相信自己的判斷的，他認為是權力的問題，因此才要給他小鞋穿。

對於政治上的事兒，他真的是認了，畢竟他也遭遇過很多人給他小鞋穿。畢竟人生而為人，就是為了來受苦受累，來洗清罪責的。他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定可以找到那個人，沒有一個人會容易忘掉那個誹謗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