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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八日,神霧山下,車輪轆轆聲響起,一隻大白鵝微微張着兩隻翅膀,搖搖晃晃的沿着山道進山,它的脖子上套着根繩子,繩子後面系著架小平板車,車上放着跟板車幾乎相同大小的木箱子,箱子上面坐着劉小樓。

乾竹嶺上那盞風鈴也被劉小樓取了下來,系在大白鵝胸前,一路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脆鈴聲。

剛剛下過雨,山中被濃霧籠罩,大白鵝拉着車鑽出濃霧,抵達庄前。有值守的管事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一鵝一車一人,都忘了上前見禮,就這麼目送劉小樓進庄,繼而進入晴雨芙蓉園。

“實在太失禮了,咱好歹也是姑爺,問都不問一聲,禮都不行一個,神霧山莊……缺乏管教啊……”劉小樓暗自腹誹。

酥酥和小環迎了出來,見狀各自捂嘴,又是驚奇又是好笑。

“姑爺回來了!”

“啊啊啊,好可愛的大鵝呀!它會啄人嗎?奴婢能摸摸它嗎?”

“這是姑爺養的靈禽?咱家就是豢養靈禽靈獸的,怎麼從沒見過這種品相的靈鵝?長得跟廚房裡的大鵝一樣……”

劉小樓從車上下來,拍了拍大白鵝的頭:“來,大白不要鬧,讓酥酥和小環摸一下……摸一下頭不吃虧!”

歡鬧聲中,大白被兩個婢女摸了個遍,卻又不好發作,眼巴巴瞅着劉小樓等他做主。劉小樓大手一揮:“領後面去,住在天井池裡就行。”

他仰頭向著二樓拱手:“五娘,我從娘家回來了,沒誤了時辰吧?”

二樓小窗處人影閃過,傳下來一聲“嗯”,劉小樓便算正式銷假,他這趟回去了三個月,今年的假都用光了,須得一直開工到明年二月。

穿過前樓,進入後宅,就見大白鵝已經在滴水天井池子里漂着了,彎着長長的脖子,正和一尾銀色的大鯉魚對峙,四隻眼珠子相互瞪得死死的。

“這是什麼魚?之前沒見過。”劉小樓問。

酥酥正在屋子裡收拾行李,小環在天井池邊半蹲着,單手托腮,看得入神,答道:“這是龍鬚銀鯉,和龍鬚金鯉一個種,但是魚性更躁,夫人從洞天裡帶回來的,說是養養試試。”

劉小樓提醒道:“要不換個地方吧,把魚撈走,別跟大白面前遊盪,大白可不慣着它們。”

小環笑道:“這可是龍鬚銀鯉,很厲害的,尋常蝦蟹都是銀鯉的腹中餐,大白想傷它們可不容易。奴婢還擔心大白被它們咬呢,看看誰厲害……”

話音未落,大白向著水下猛然啄出,兩尺長的銀鯉便出現在他的喙中,不停掙扎,池中水花四濺。大白長了長脖子,幾下就將銀鯉吞了下去,猛然打了個嗝,鼻孔噴出兩道水汽,水汽中隱含銀光。

“啊!真吃了!”小環驚叫一聲,跑到大白所在的池邊,想把它捉上來。五娘不知何時出現在劉小樓身後,道:“讓它吃。”

劉小樓轉身,三個月不見,五娘似乎更美了。於是問:“五娘從洞天回來,事情談成了?我這次回烏龍山,沒見青玉宗和洞陽派之間大戰……”

五娘轉身離去,淡淡道:“和你無關。”

劉小樓無奈,轉頭去問酥酥。

這件事五娘不願多談,酥酥那邊還是可以問出來的,她告訴劉小樓,丹霞派已經出面調解過了,最終約定,將於後日宗門大典之上設擂,青玉宗和三派各擇一年輕弟子出戰,勝者可參加丹霞派三年一次的洞天試煉。

“什麼是洞天試煉?”劉小樓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咱們宗門位於丹霞洞天,洞天為一小世界,與外界有很大不同,內中並不穩定,每隔三、五年會有虛空裂縫,裂縫之中有諸般妙相異境,歷練之後,往往有大收穫。”酥酥道:“當然奴婢也只是聽說,並未見過,我們這些婢子,是沒有資格試煉的。”

劉小樓明白了:“也就是說,最後是咱們丹霞派拿出好處來平息這場紛爭?”

酥酥想了想道:“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劉小樓問:“洞陽派給咱們神霧山什麼好處?”

酥酥道:“這就不是奴婢所知了。但洞陽派掌門和老主人頗有淵源,出手助他們一次,似乎也是理所應當……姑爺還沒吃晚飯吧?我讓廚下去做。”

劉小樓把箱子打開,取了一袋碎銀,多是三兩、五兩的,也有一兩、二兩的,交給酥酥:“這是一百兩銀子,你先拿着用。我這次從烏龍山帶回來一位兄弟,暫時住在山口那座道觀里。你幫看看,能不能讓他住進莊子里,若是不行,拿錢請人給他修葺一下那座道觀,實在太破了,沒法久住。”

酥酥立刻道:“請他來客院住上幾日都無妨,只是不能久住下去。姑爺說的是將軍觀?將軍觀位置很好,離莊子也近,是以前山莊一個老供奉的道觀,人死之後便沒人打理了,奴婢去找人修一修。”

劉小樓囑咐他:“吃食弄好了直接送到那道觀里,若是有丹桂香,最好也搞上一壺。辦好了知會我一聲,等會兒我要過去喝酒。”

酥酥高高興興去了,劉小樓便在天井池邊和小環一起看大白鵝,這畜牲似乎是被那條龍鬚銀鯉給撐着了,脖子到現在都沒直起來,靠在池邊喘歇。還剩的幾條龍鬚銀鯉躲到了斜對面的角落裡,畏懼得動也不敢動。

小環還在死盯着池子,剛才大白鵝叼魚的樣子她沒看清,想再看一回,就在這時,有外面的家僕匆匆來報:“小環,小環,酥酥在廚下大哭呢,快去看看吧……啊,姑爺也在……”

小環一驚,立刻起身向樓上跑:“夫人,夫人……”又從樓上跑下來:“夫人又去後山了,姑爺,我去看看……呀?姑爺,等等我……”

劉小樓已經出了門,邊走邊問那家僕:“為什麼哭?”

那家僕道:“王廚娘說酥酥總想着占公中的便宜,酥酥和她分辯了幾句,她就開罵了,王廚娘這脾氣,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