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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樓可不會像當年的龍山散人一樣,強行突破,那樣太費力氣,也不符合陣法師的做派。真正的陣法師破陣,必然雲淡風輕、毫無煙火氣息。

依照劉道然所教的方法,推衍出結果之後,腳踏北斗玄樞罡,混以先天斗步,每一步都踩在陣法的鎖鑰上,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便走出了無數層土坎的包圍,來到萬年古松之下。

上萬年的古松,自有一股遒勁之意,撲面而來的古樸蒼涼,天生就帶着威懾,好似一位歷盡世態炎涼的長者,正用審視的目光注視着劉小樓。

劉小樓不禁生起一絲敬畏,仰望片刻,下意識拱了拱手,這才平復心情,在樹榦、松枝間尋找琥珀色的松香之精。

松香之精是萬年古松凝聚出來的日月精華,是靈性精粹,自樹榦中溢出,猶如樹的眼淚。他需要做的,只是將枝幹間溢出的這一滴滴淚珠收集起來。

耗時半個時辰,終於將這些淚珠般的松香之精全部摘下,捏成個狗頭般大的松香精球,心中無限歡喜,歷盡辛苦南下千里之外,真是值了!

就這麼一大塊松香精球,可以煉製的迷離香筋很多,放開了用,用上個三五年不成問題!

再次檢視一番,劉小樓確定自己沒有遺漏,把能摘下來的全都摘了,這才放手。這株萬年古松想要再長出這麼多松香之精,怕是五年、十年之後了。

心滿意足的又看了看那一根根松枝,終於還是忍住了,沒有去掰幾根下來,對他而言,松香之精才是這棵萬年古松的精華,松枝固然是上好的煉器之寶,但掰斷松枝,卻會引發陣法向飛雲頂報信,自己此行目的已經達成,沒必要旁生波折。

當年龍山散人他們就是奔着松枝去的,冒險是理所應當,自己可沒必要,畢竟自己才鍊氣六層,逃起來可要慢上許多。

因此,他壓下心中貪念,轉身就走,再次不動聲響的穿出這座困陣,順着繩橋回到深澗的對面,一抖藤繩,活扣鬆開,藤繩收回,僻靜處挖了個坑埋下去,消滅一切線索,趕在天還沒亮前下山。

劉小樓腳步輕快,下了華首台,很快便進入青霞谷,照例是遛邊走,一邊走一邊琢磨:

有了那麼多松香之精,等不舉圈公子們將陣盤所需材料湊齊,便可按照構思煉製簡化版的臨淵玄石陣。

此番松香之精得來毫不費功夫,連一塊靈石都沒花,完成陣盤製作後,等於凈賺二十塊靈石,其後每過半年還能固定收穫一筆陣盤修繕的收入,這門生意相當不錯。

若是在神霧山之外,自己再發掘一個不舉圈,再煉製一套陣盤,收入豈不是翻倍?

只是這樣的不舉圈向來都很隱蔽,該去哪找呢?

是不是抽空去一趟越州,看望看望青竹?她不是自稱跟此類人物接觸頗多嗎?

前路越來越光明,只要自己努力,就真有希望掙夠一百靈石,等一年之期到時,就回神霧山,正式問一問宋管家,他當時的承諾作不作數,自己能不能帶走酥酥!

來時慢、去時快,行路一向如此,不知不覺間,便出了青霞谷,左右兩側的山壁也舒展開去,越來越低。

眼看着就要離開玉鵝峰,再繞行一段,便可趕在天亮前離開羅浮山,劉小樓心情大好。可他心情剛好了沒幾個呼吸,就立刻急轉直下。

對面中道上站着個人,背對着自己,正仰望星辰。

劉小樓下意識就將斗笠戴上、黑巾罩上。

這人轉過身來,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卻又僵住了,忍不住斥道:“把斗笠和黑巾收起來,蒙給誰看?”

劉小樓當然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摘下斗笠和黑巾,手腕上的玄真索隱隱跳動,右手稍稍上曲,隨時準備拔劍,陣盤也自袖口處滑落一半,落在左手指尖處。

先看看此人什麼來路,如果來路不對,就準備動手了。

玄真索纏敵,削弱敵人實力,三玄劍擊敵,一擊即走,這是劉小樓擬定的戰術,如果走不脫,那就只能以陣法應對,只是陣盤修復之後,一直沒有添加迷離香筋,功效大為降低,成了一座普通幻陣,出手之後勝敗如何,就難說得很了。

對方似乎鬥法經驗很豐富,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劉小樓細微的準備,不屑道:“盯了你一天了,你這賊廝是什麼路子,以為我不知道么?鍊氣六層還是七層?總之絕不超過七層,如此修為還想作困獸之鬥?勸你早熄了這份心思,莫作無謂掙扎。”

說著,一柄古樸的青銅劍忽然出現在他身旁,懸浮在空中,嗡嗡作響。

劉小樓一顆心頓時沉到谷底。

他沒看清對方是怎麼出劍的,是拔劍還是從身體內飛出,如果是拔劍,對方就是鍊氣圓滿,如果是從身體內飛出,那就是築基了,至於金丹倒是不太可能,金丹面對自己這種鍊氣小修,壓根兒用不着出劍。

和一個至少鍊氣圓滿的高手單打獨鬥嗎?劉小樓不認為自己有這份能耐,尤其是在自己迷離香未成的情況下,完全沒有希望,因此,他立刻端正心態,將斗笠和黑巾扯下來,抱拳躬身:“敢問尊駕高姓大名?”

“我是羅浮派內門巡山執事趙汝御,你上華首台的時候,我就盯着你了,不用再說什麼了吧?”

“啊在下誤信江湖傳言,以為玉鵝峰是無主之地嗯,在下心慕羅浮派大宗風範,便情不自禁上了山,還望趙執事寬恕”

“哈,誰告訴你玉鵝峰是無主之地?”

“這個一時記不清了或許是聽錯了”

“那伱跑到土門陣里做什麼?”

“在下喜好陣法,這個見獵心喜,純粹是為了研究陣法,並無惡意”

“你是陣法師?哪家的?”

“在下是散修,一介小小散修,因為喜好而自學陣法,不屬於哪家哪派”

趙汝御盯着劉小樓打量了少時,盯得劉小樓渾身不自在,然後道:“萬年松枝呢?藏哪兒了?”

劉小樓雙臂展開,將背簍取下,倒出裡面的東西:“趙執事,我是真沒取松枝啊,就是進去看看那座陣法您看,這葫蘆是我遊歷山野時收集的瘴氣,這皮囊里是一種野蜂巢,都是煉製陣盤的材料,如果貴派需要,在下都可以送上”

趙汝御斥道:“我羅浮派貪圖你這點東西?”

劉小樓連忙收起:“啊,是是是,是在下眼界太低”

趙汝御忽道:“等等,你這布袋裡裝的什麼?”

劉小樓解開布袋:“啊,就是研究貴派陣法的時候,見樹下有些這種松香,便順手為之。”

趙汝御冷笑:“樹下?松香會落在樹下?”

劉小樓辯解:“樹的下面,樹榦”

趙汝御道:“這叫松香之精,我羅浮派用來煉製神符的材料,別說它不會落地,就算落地,哈,落在樹的下面,也不是你可以隨便撿的!”

劉小樓不停點頭:“是是是,這就歸還,在下真的不知啊。”

趙汝御嗤笑:“撿?你能撿那麼多?你就是奔着松香之精來的吧?準備拿它煉陣盤?”

劉小樓承認:“啊這個怎麼都逃不過執事的法眼”

趙汝御歪着頭打量劉小樓:“你真是陣法師?”

劉小樓指天發誓:“如假包換!趙執事可以當場考校。”

趙汝御點了點頭,擺手道:“那行吧,跟我上山,我好好考校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