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一番話，叫赦大老爺和政二老爺瞠目結舌。
就因為要和廢太子餘孽劃清界限，便毫不猶豫想要弄死秦可卿？
這一刻，他們倆心中同時升起一股難言寒意，被嚇到了。
作為權貴家族核心成員，他們可以因為利益，完全無視所謂的人命。甚至有時候做出來的事情，絕對算的上喪盡天良。
要不怎麼說，盛世多冤魂呢！
可有一點，不管如何行事，都不能將自身置於危險境地！
老太太的行為，在赦大老爺和政二老爺看來，完全就是胡來。
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架勢，赦大老爺突然紅了眼圈，跪在地上雙手握拳連連砸地，哀嚎道：“老太太，你這是取死之道啊！”
“想要和廢太子一系切割，有的是辦法。為何要用這等最極端，還會引起皇家極度反感甚至仇視的方式？”
“皇家什麼性子我了解啊，就算剛開始捏着鼻子認了，往後找着機會也會狠狠報復回來的！”
“夠了，老婆子想怎麼做，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老太太怒了，冷然道：“怎麼，你還想翻天不成？”
“既然老太太伱這麼有決心，那大房和二房就先分了吧！”
赦大老爺也被激起心中怒火，毫不猶豫大聲嚷嚷道：“與其到時候被一鍋端，還不如讓大房有喘口氣的機會！”
“你，你個逆子說什麼？”
老太太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道：“竟然想要分家，做夢去吧？”
政二老爺也是一臉吃驚，好像劇本不是這麼演的吧？
“沒什麼好說的！”
赦大老爺脖子一梗大聲道：“老太太您眼光獨到厲害得很，兒子實在是頂不住您這麼折騰了，您還是放過我和大房一家子吧？”
老太太一時氣得不輕，心中又頗為惶恐。
突然捂着腦袋‘哎喲’一聲，一臉灰敗乾嚎：“老爺你看看老大這個逆子，竟然要吵着分家，這是嫌棄我這老婆子礙眼了啊！”
“老婆子還是自覺一點，今天就收拾行李回老家去！”
說著，身子往榻上一歪，眼見着就要昏倒過去。
“母親！”
政二老爺大急，張口就要招呼守在門口的鴛鴦過來，卻被赦大老爺攔住了。
“老太太既然想回老家，反正我整天閑着沒事，就跟着一起過去，順便在路上好好照顧老太太！”
赦大老爺這回真下決心了，沖政二老爺道：“正好老二你留在京城當官，支撐咱們榮府的體面！”
說著，就要起身回去準備出行事宜。
他是真怕了，也真的起了返回老家金陵的心思，並不是做做樣子。
剛開始確實有演戲的成分，可見老太太做了幾乎要叫榮府萬劫不復的事兒，卻是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頓時心涼了。
他說自己熟悉皇家人的性情，還真不是在胡咧咧。
年輕的時候，作為榮國公嫡長子，直接就被太上皇定為廢太子伴讀，跟着廢太子一起讀書上學，可以說得上關係莫逆。
也就是因為他的身份，榮府直接成為了廢太子一系的核心成員！
當時，不管是誰都覺得榮府還能繼續風光一代！
賈赦字恩侯，可是太上皇幫忙起的，其中用意還不夠清晰么？
可惜，皇家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太上皇太能活了，廢太子的年紀也太大了點，雙方都不可能有絲毫退讓。
結果，廢太子被逼直接造反，導致赦大老爺這個太子伴讀直接廢了。
就算有他老爹捨命換取的活命機會，榮府的爵位也是連降三等，從堂堂國公府變成了一等將軍府。
事後赦大老爺仔細琢磨，反覆的復盤之前局面，竟隱約察覺到了太上皇的驚人陰謀，頓時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從朝堂局面來看，廢太子一役直接導致主掌朝堂權柄的勛貴集團損失慘重，不得不將內閣讓給了文管集團。
每次只要想到，太上皇用廢太子的性命，直接打殘了整個勛貴集團，就感覺一陣不寒而慄。
從此，他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做皇家無親情！
這也是赦大老爺徹底頹廢的主要原因之一，他知道自己幾乎沒有翻身可能。
除非大幹王朝發生重大變故，但這樣的可能性着實不大！
也是由此，他情願醉生夢死，也不樂意沾染皇室的事兒，誰知道最後會是個什麼結果？
隔壁寧府秦可卿的事兒，赦大老爺自然清楚。
雖然不是很贊同，但秦可卿畢竟是一女子，就算是廢太子的外室女，也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起碼，娶了秦可卿對於寧榮二府來說，絕對屬於利大於弊！
但赦大老爺絕對沒想到，老太太竟然如此‘不智’，竟然因為當今清理廢太子餘孽的緣故，就要對秦可卿下手。
剛開始知曉的時候他都嚇了一跳，幸好秦可卿最後沒事。
之所以答應賈環那小子幫忙頂住老太太的壓力，除了有大筆銀子拿之外，也有勸告老太太不要胡來的意思。
誰知道老太太的態度出奇的強硬，還擺出一副自以為是的架勢！
赦大老爺立即就聯想到了廢太子一事後，自己那不堪的往事，頓時心中也是激起了滔天怒焰。
看這架勢，老太太一點都沒覺得自己做得有問題！
以他對老太太的了解，就算這回事情沒有順利完成，肯定還有下次甚至下下次，反正一定要達到她的目標為止。
赦大老爺頓時慌了，要是叫老太太繼續折騰下去，不僅榮府可能跟着完蛋，自己也逃不掉被皇家清算的命運。
頓時悲從中來，有種萬念俱灰的趕腳，哪裡還有心思繼續愚孝下去？
以往，每每老太太搬出回南的想法，赦大老爺都會‘大驚失色’，然後主動退讓叫老太太的目的得逞。
可以說，這一招百試百靈！
只是這回，赦大老爺為了自家小命着想，認為回老家金陵也不錯，乾脆就是順勢應下來了，自己也跟着一起回去。
京城太危險，還是早點回老家吧！
這下，輪到老太太傻眼了。
“老大你，哎喲……”
老太太白眼一翻，直接氣昏過去了。
政二老爺和赦大老爺頓時手忙腳亂，急忙招呼鴛鴦進來，同時叫人去請太醫，不要出了什麼意外才好。
“大哥，你說得有些過了！”
等相熟的王太醫過來，哥倆這才有時間和空閑好好說道說道。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說？”
赦大老爺白眼一翻，沒好氣道：“你難道就沒聽到，老太太那不以為然的語氣么？要是咱們的態度不夠堅決，怕是寧府這樣的事兒，以後還會發生！”
“反正我話說在前頭，肯定不會樂意冒這樣巨大風險的！”
“廢太子外室女，默認的皇家血脈說殺就殺，好一個殺伐果決！”
或許是有豁出去的心思，赦大老爺說這話時滿滿都是譏諷嘲笑。
“等皇家開始算後賬的時候，可不會管咱們哥倆有沒有出手！”
政二老爺默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正因為赦大老爺說得很有道理，他才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總不能，毫無道理的支持自家老娘吧？
正如赦大老爺所言那般，總不能因為老娘的自以為是，就將整個榮府都陷入危險境地，被皇家暗暗仇視吧？
“那，如何和廢太子餘孽切割?”
政二老爺沉吟片刻，突然開口問到：“這可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哼，有什麼不容易的？”
赦大老爺嗤笑道：“去找城外玄真觀里的敬大哥啊，他肯定有辦法的！”
說道這裡，他冷然道：“若是想要保住珍哥兒性命的話，敬大哥就不得不出手，他當年可是太子身邊的第一謀士啊！”
沒錯，當初太上皇親自出面，將寧榮二府綁定在廢太子身上。
作為榮國府嫡長子的赦大老爺，直接成為了廢太子的伴讀。
寧府那邊的情況就有些複雜了，賈敬並非寧府嫡長子，而是如同政二老爺一般的嫡次子。
只不過，寧府嫡長子賈敷從小體弱多病，看着就是活不長的樣子。
那時候，太上皇自然不好讓賈敷也成為廢太子的伴讀，賈敬作為嫡次子也沒這樣的資格。
可偏偏，賈敬天縱奇才，竟然在讀書上面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成為了武勛子弟中，極為罕見依靠自身才華考上進士的大牛人。
儘管在翰林院的時候吃過悶虧，可賈敬的身份地位擺在那。
因為嫡長兄賈敷很快去世的緣故，賈敬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從翰林院出來後，直接就進入了東宮效力，並且很快就出頭了。
因為能力還有才華，以及身份背景強大的緣故，賈敬短短時間就做到了東宮詹事府少詹事的位置，也是廢太子極為信重的謀士。
若是廢太子能夠順利繼位，賈敬的地位肯定比赦大老爺要高，甚至可能恢復祖上爵位都不是沒有可能。
甚至，廢太子被逼無奈奮力一搏，都有敬大老爺從中策劃。
敬大老爺手裡，肯定掌握了不少廢太子餘孽的不少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