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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肉,難道他不想吃肉嗎!有一回做夢,他還夢見自己抱着一坨五花肉睡覺。し這次的鏢利要是能把買肉錢賺回來,他怎還會說不接鏢的話。

鄭先生把算盤抱在懷裡,那表情臭得跟誰欠了他幾百塊大洋似的。他也知道鏢行內沒走過鏢的人都想出去練練手腳,但是堂堂鏢師卻給人當跑腿兒的使喚,那跟館子里跑堂的夥計還有什麼兩樣。

鄭先生對香菜趾高氣昂:“我們鏢行做的是走南闖北行九州、受人錢財憑本事的生意,可不是給人當夥計使喚的!”

這鄭先生,沒吃幾兩肉,倒長得一身骨氣。不過他那意思也沒什麼不對,堂堂鏢師給人當夥計,確實有點大材小用了。

香菜不以為意的一笑,說話的口氣中帶着一股暗嘲:

“鄭先生大概是許久不出門,不知這外面的社會到底發展成什麼樣了。現在汽車、火車、輪船這些交通工具哪一樣不必你們鏢行後院里的那些鏢車方便。哪怕是有百年基業和信譽的鏢行,恐怕在十多年前就關張大吉,要麼隨波逐流轉型成武行了。現如今僅存的鏢行能接到鏢就不錯了,你還想接遠鏢?”

有個鏢師附和着香菜的話說:“是啊,鄭先生,我看這些收貨人都在滬市,又不需要咱們跋山涉水跑那麼遠的路。不管多賺少賺,總歸是有一筆錢進賬不是。”

原本聽了香菜的話。鄭先生心中便有感觸,接着又聽到賺錢的話,他表情立馬鬆動下來。

他拿不定主意。索性看向林鏢頭,咬牙問:“鏢頭,這鏢,咱們接不接?”

林鏢頭看着桌上放的那一盞香菜喝剩下的茶水,目光隱隱波動了一陣後堅定下來,“出鏢!”

自力更生的時候到了,他不想再靠旁人的接濟度日了。

鄭先生又把算盤端在了手上。“近鏢一趟十個銅元,去數數一共多少貨。”

“等等!”香菜急忙叫停。

鄭先生算盤打得啪嗒啪嗒的響。她也不是不會算賬。她帶來的再加上錦繡布行和儲綉坊內屯的那些一共一百多個包裹,鏢行的人跑一趟就要十個銅元,總得算下來她這次起碼要在這塊花兩三塊銀元。用這幾塊銀元,她都可以請來兩三個腿腳利索的夥計了。

“怎麼。嫌我們要的價高啦?”鄭先生一副“我還不稀罕伺候你”的表情。

這個鄭先生不好對付,香菜索性無視他,看向鏢行內能當家做主的人。她跟林鏢頭一個姓,算是老本家,比較好說話。

“林鏢頭,如果你有興趣長期跟我合作,我們現在就可以坐下來談談合作的事情。”

林鏢頭和鄭先生都是一怔,他們都以為這次接了香菜的鏢,就沒有下一回了。可聽她這意思是不僅有下一回,還可能有下下回?

鄭先生比林鏢頭還激動,端起茶杯送到香菜手裡。大獻殷勤,“姑娘說的長期合作是指什麼樣的合作?”

香菜對鄭先生笑了笑表示感謝,將茶杯捧在手中,沒着急着喝。

“我是前頭那條道兒上一家布行的小掌柜……”

不等香菜把話說完,林鏢頭便用一種略帶驚訝的目光打量着她,“你是錦繡布行的小掌柜?”

“錦繡布行?!”鄭先生的臉色倏然一變。不過很快恢復如常,且從他安之若素的神情中找不到一絲變化過的跡象。

“沒想到我們布行的名氣都傳到你們鏢行來啦。”香菜不好意思的笑笑。卻難掩神情中的那股得意勁兒。

林鏢頭的神色中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在布行里幹活兒的大都是小娘皮,他們鏢行里這些大老粗一不會穿針引線二不會描龍綉鳳,去布行給掌柜的當繡花枕頭,還是給那些綉娘當護花使者?掌柜的總不會只是叫他們跑跑腿那麼簡單吧……

他倒是想聽聽香菜到底怎麼說,“你想怎麼跟我們鏢行合作?”

“我托鏢,你們接鏢,然後你們負責送貨上門,就這麼簡單。”除此之外,香菜用這些鏢師也幹不了別的事。見林鏢頭不為所動,她又說,“我們錦繡布行賣的不只是商品,還有服務。很多人下了單後,不願意再多跑一趟來取貨,我們布行就推出了送貨上門的服務。我們布行把訂單做好以後打包好,給你們鏢行送來,然後你們按照包裹上的地址把東西送到收貨人手上。其實這跟你們押鏢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鄭先生越聽越覺得不是滋味兒,“這怎麼跟郵遞員的工作一樣?”

“走鏢也帶有郵遞性質,所以我說這些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嘛,你們就算是去走鏢,還不是一樣要將鏢車送到收貨人手裡?我給你們托的鏢,還可以讓你們少吃一些苦頭,根本就不用你們風餐露宿、翻山越嶺。”

鄭先生抱着算盤問:“那鏢利怎麼算?”

香菜比着剪刀手,“我每個月付給你們兩塊大洋。”

鄭先生臉一拉,搖頭說:“那不行,兩塊大洋還不夠我們鏢行上下幾十號人半個禮拜的飯錢呢。一口價,一個包裹十個銅元!”

香菜呵呵,“坐黃包車從城東坐到城西,一趟車錢也要不了這麼多。鄭先生,你這是跟我打劫吶。”

她知道這個鄭先生是看她帶來的包裹多,存心想敲她一竹杠。

她索性把話挑明了,“我可是帶着誠意來的。”

說著,她把三塊銀元摞到桌上,見鄭先生倆眼發直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價值三塊現大洋的誠意,要是就能把這一鏢行的人收買了。香菜可真要捂嘴偷樂了。

“趕着中秋,我們布行搞了一次促銷活動,這幾天才接到這麼多單子。擱在平常。布行一個月的單子也未必會有這次的一半多。按趟算鏢利,布行接的單多,你們就賺得多。趕不上逢年過節,不辦活動的時候,我們布行的生意也就那樣。我們接的單子要是少了,你們從我們手裡恐怕連一塊大洋都掙不來。鄭先生你要非堅持按照你的意思來,咱們就坐下來談談鏢利的事。我覺得一趟鏢利十銅元也太多了……”

“等等!”

香菜都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鄭先生怎麼可能算不過來這筆賬。他要是非要按照自己的方法收取鏢利,往後就知道這麼做有多麼不划算了。

鄭先生說:“就按月例來算。物價要是上漲了,這月例也得跟着漲。”

她裝模作樣,誠誠懇懇道:“那是自然,有錢大家一塊兒賺。我不會佔你們多大便宜。也不會讓你們什麼也撈不着。這一次就按鄭先生的意思來,一趟鏢給你們按五個銅元算。你們日後要是有所建樹,肯定還會有像我一樣的人來托鏢……”

香菜和林鏢頭、鄭先生又商量了一下細節。她對鏢行的一些規矩還是比較放心的,比如不會過問囊中之物,送貨的途中不會讓包裹離身之類的,根本不用擔心和懷疑鏢行的保密和安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