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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大街東路的興榮道,早先只是一條街式的菜場。看小說到網

近些年許多洋商躋身此地,辦了不少洋味兒十足的鋪子,其生意一開始如火如荼,不過很快便無人問津了。那是因為——

國商紛紛效仿,反而做的比洋商更有模有樣,大約是與當地的華人少了一層溝通障礙,他們的收益也比洋商要好。

興榮道漸漸繁榮起來,從一條四通八達的小市井發展史成了一處行商做買賣的勝地。

從世和醫院到龍城大街的興榮道,徒步需要二十分鐘左右,這對香菜來說,倒不是很吃力。

只是——

雖然她有預感此地的人不會少,但沒料到會是這麼的人海茫茫。

一眼望去,整條道上,人頭攢動,摩肩擦踵。

天下熙攘,利來利往。

除了正規的商鋪,大街上還有賣藝的、擺攤的、跑商的、討價還價的,人聲鼎沸,隨處可聽見吆喝叫嚷。

此地的熱鬧程度,不輸天橋的梨園堂。

這裡似乎也匯聚了天下有名的小吃,走到哪裡都能聞到撲鼻且勾人食慾的香氣。這對吃貨們來說,是一片天堂,然而對食不果腹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香菜繼續往興榮道的深處去,途中經過了各種各樣的攤位。

這些個攤主為了搶生意,從攤位後越到攤位前,竟拉着過路的人強買強賣起來,海吹着自家的東西比別家的都便宜都好。

香菜一身寒酸,一看就知她是“兩袖清風”的窮鬼,自然入不了那些小販的法眼,竟一路暢通無阻。

再往東,幾乎快要到了洋商的地界,擺攤叫賣的現象便不再那麼猖狂了。

途徑一條路口,香菜被人叫住——

“姑娘,請留步!”

被這把包含滄桑的聲音給吸引,香菜側了一下目光。便看到一處擺攤算命的,攤主是一名年過花甲的老者。

攤子的招牌僅僅是地上鋪得一塊髒的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布,倒是布上的八個描紅大字挺清楚,那工工整整的字體看得也是讓人覺得極舒服。

摸骨算命。首次免費。

這整條興榮道上,大約有七八個像這樣的算命攤位,每個算命的先生看起來神神叨叨,還有自稱什麼王半仙、徐半仙的。

在香菜看來,那些人無非都是神棍。

然而這名花甲老人給她的感覺不同——

他若圖財。大可吧攤子擺到鬧市裡面去,何必蝸居在如此僻靜的房檐下。對他來說,似乎僅有一小處遮風擋雨之所就足夠。

他頭戴黑亮的西瓜帽,帽子的正面還嵌了一顆碧色的玉石,鼻樑上擎了一副圓墨鏡,身着深紅色的綢緞小袍,黑金色的朵朵祥雲浮游其上。他這一身做工精緻針腳細膩的小袍,恐怕不是出自普通的裁縫之手,撇去衣裳的制藝做工,單論衣料布匹。一看就不是俗物。

難怪他不圖財,他要不是出身不凡,哪供得起他這一身行頭!

香菜不禁暗自嘖嘖稱奇——

果然是高人在民間。

算命老人兩手揣在衣袖裡,抱在雙膝上,佝僂着腰,安安靜靜的坐在小板凳上,含着笑,大大方方的迎接着香菜肆無忌憚打量他的視線。

算命老人對着攤子前的另一把小板凳揚了揚下巴,示意香菜在他對面坐下。

走了二十多分鐘的路,香菜也走的腳累了。索性就坐下來小憩一會兒,且聽聽這算命老人是如何忽悠她。

反正第一次在他這兒算命不要錢么。

待香菜一坐下來,算命老人便道:“姑娘,可否告知老朽你的生年生月及屬相?”

“丁巳年。十一月,屬蛇。”

算命老人倒也不裝模作樣,不見他掐指一算,反而信口拈來,“呵呵,姑娘天生玄武骨。心思清靜,與世無爭,一身自在。”

說著,他兩手從衣袖中掏出。

香菜這才注意到,這位老先生的左右兩手枯槁鬆弛,指節猶如竹木一樣分明,令人驚奇的是這雙手竟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天生都長有六根手指頭,絲毫沒有違和感!

高人,果然是高人!

算命老人向香菜伸出手,“姑娘,老朽可否看看你的手。”

香菜將雙手遞到他的手掌中,任由他的拇指在她十根手指的關節上摸索。

這種帶着學究式的觸摸,沒有一絲惡意的味道,並不讓香菜反感。

她反而好奇,這樣摸的話,到底能摸出個什麼結果來。

摸骨本身就是一種很奇特又神秘的學問,在某種程度上很吸引人。

摸了一陣之後,算命老人點頭道:“姑娘指骨纖長,心靈手巧,為人聰穎,即便一時時運不濟,依你的聰明勁兒,很快就能逢凶化吉。”

算命老人這話中,多少帶着讚許。

香菜沒有琢磨出來他哪兒說的不對,便沒有發表意見。她莫名得挺敬重這位老人家的。

算命老人摸完了香菜的指骨,並沒有即刻收回手。

他輕拍着香菜的手心,神情中略微掛着擔憂,“老朽方才聽姑娘的腳步聲輕忽,姑娘似乎身子欠佳,手心冰涼,可是氣血不足?”

香菜不隱瞞,“確實是這樣。”

算命老人語重心長,“趁着年輕,有病就得趕緊治啊,莫要落下病根兒,不然到老了,可悔之晚矣!”

香菜謝過了算命老人,與他道別後,便徑直往興榮道的裡頭去。

沒走多遠,她不經意回頭望了一眼,看到剛才那名算命老人收了攤子,將捲起的招牌夾在了兩條摞起的小板凳中央,並一起抱在了左邊的胳膊底下,騰出了另一隻手拾起地上的導盲棍,哼着小曲兒悠哉悠哉的遠去了。

香菜這才察覺到,原來算命老先生的眼睛看不見。

萍水相逢一場,香菜對這位特立獨行的算命老人的印象,還是蠻好的。

幾乎每一個神經質的女人,都有那麼一兩個特殊的癖好,香菜也不例外。

她是甜食控,禁不起香甜氣味的誘/惑。

一看到櫥窗裡頭得玻璃櫃檯中陳列的奶油蛋糕,她就走不動路了。

渠司令蛋糕店,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無視門上掛的那片寫着“歇業”的木牌,她徑自的推門進去,奶油的香甜氣息撲鼻而來,頓時讓她猶如徜徉在花海中央,無法自拔的陶醉其中,直到身後傳來一個男人口氣不善的聲音——

“閃開!”

香菜回過神來,擦擦口水,回頭一看——

她身後一名男子冷冷的繃著一張臉,不耐煩的瞪着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錢。

不待香菜挪到旁邊給他讓路,這名男子便撞開她,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店裡。

香菜只顧着跟店裡的蛋糕們打招呼,倒沒注意到剛才那名撞他的男子與蛋糕店的渠老闆之間的互動。

渠老闆正嘰里呱啦得訓斥店裡沒把業績提升上去的兩名學徒。

“看看你們做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我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我教你們的那些東西,你們不光要給我吃掉,還要消化掉才行——”

那名男子往渠老闆跟前一站,打斷他的訓話,“老渠,我來你這兒應聘!”

渠老闆扭臉一看,一張老臉瞬間變得五顏六色。

他伸手怒指着櫥窗外頭,氣吼吼道:“你特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對面酒樓里給福伯算賬的錢寶!”

他老渠可以橫行正條興榮道,卻還沒膽子去挖福伯的牆角。

想想就委屈,錢寶道:“又不是我自願的,是二爺叫我過來的。”

他正因為這事兒不爽呢。

算賬才是他的拿手強項,讓他這一雙擅長撥算盤的手去做蛋糕,這不是等於讓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去給人當伴娘么,反正他是不愛擺弄那些粘糊糊油膩膩的玩意兒。

一聽是二爺叫錢寶來的,渠老闆立馬改變了態度,小心翼翼的確認道:“二爺叫你來的?”

他在心裡小聲嘀咕,藤二爺不想要的夥計,憑什麼往他這兒攆啊!

這樣的話,他自然不敢張揚。

錢寶也挺納悶的,“二爺就說讓我來湊湊熱鬧,讓我親自做一個蛋糕給他帶回去——”說著,他睇了旁邊幾乎已經與蛋糕們同化的香菜一眼,沒好氣的接著說道,“二爺還說,如果我的蛋糕做的比她好,重重有賞!”

渠老闆一怔,不由得望向香菜。

眼看香菜的手指不安分,馬上就要去把蛋糕上的奶油摳下來,渠老闆怒喝一聲,“你小子想幹什麼!”

香菜立馬縮回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渠老闆乾笑道:“哈哈,我是來應聘的——”

說完,她抻開了之前被她揉成一團的招聘啟事。

渠老闆怎會不認得那張啟事,那可是他親手糊在東路的那座公告牌上的。

“你小子居然給我撕下來了!”渠老闆瞪圓了雙眼,明顯氣不打一處來。

“嘿嘿——”香菜這叫破釜沉舟,把好的機會留給自己,越少人看到這份招聘啟事,她感覺到的競爭壓力就越小。

伸手不打笑臉人,在渠老闆這兒可不頂用。

他指着大門,怒聲道:“從哪兒撕下來的,你給我貼回哪兒去!”

這也明顯是對香菜下了逐客令。未完待續。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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