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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晚上百悅門發生了那樣的事,藤彥堂一夜未合眼。

天亮之前,他一直在做受驚賓客的安撫工作。

天一亮,得到消息的榮鞅和馬峰才姍姍來遲,但是他們到的時候,藤彥堂在外奔波並不在百悅門。

在聽薄曦來如實描述昨晚的情形,他們覺得尤為心驚。

一剎之間,他們險些失去一個兄弟。然而在那驚險一刻的時候,做兄弟的他們卻還在家裡蒙頭睡大覺,心生的愧疚自然不會輕。

知道了挑起事端的江映雪,盛怒之下的藤彥堂狠狠的訓斥了她一頓,並且在他身邊伺候的奶媽更是對江映雪施以顏色和手段,讓明艷動人的江映雪臉上掛了幾道彩。

當時要不是在場的藤彥堂攔着,只怕江映雪臉上會再添一道彩。

江映雪可是百悅門的招牌,她要是因為受傷而登不了台,那百悅門一天下來的損失,將會是一個很難填補的黑洞,並且這個黑洞將會越擴越大。

江映雪所受的那點兒輕傷,尚可用化妝品遮掩上。

榮鞅把緊急找來的藤彥堂派出去了,因為站在百悅門的利益層面上,安撫昨晚受驚的賓客是第一要務。

藤彥堂揣度出榮鞅當面給江映雪難堪時用心良苦,無非是藉著打江映雪的臉來撫平昨天晚上的事情給他造成的一道無形的傷口。

這段小插曲之後,藤彥堂便在小北的陪同下到了興榮道,親自安排了與渠家父子和香菜的那頓飯局,也算是進行安撫工作的一部分。出於私心,他並不想把這件事假手給他人。

飯後,藤彥堂去了駱公苑。駱公苑,乃是滬市各家大小商會的總會長駱駿的宅邸。

再從駱公苑出來,已是傍晚時分,正是百悅門開始營業的點兒,他又馬不停蹄的趕去了百悅門。所幸是在他來之前。薄曦來已經將百悅門的方方面面布置的妥妥噹噹,這讓他省了不少心。

藤彥堂敷衍了幾位到跟前來詢問昨夜之事的賓客,便拖着疲憊的身體到樓上的辦公室小憩去了。

他剛合上眼,榮鞅和馬峰結伴來了。

榮鞅臉色陰沉。馬峰也很慌張。

坐定之後,榮鞅一言不發。

打他決定去駱公苑的那一刻開始,藤彥堂就料到會有這麼一遭。在榮鞅和馬峰進到辦公室里來之後,他喚了一聲“大哥二哥”,便不再吭一聲。

馬峰可不像他們那樣沉得住氣。衝著藤彥堂發了一通邪火,“彥堂啊彥堂,不是我說你,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期嗎。這節骨眼兒上,你跑駱家去鬧什麼啊?”

藤彥堂摳了摳眼角。

見他這副毫不知錯還擺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剛才為緩和氣氛故作佯怒的馬峰這下可真就惱了。

“彥堂,你別忘了,老美的花幟銀行要在英租界開設支行,三個副行長的位置,那個總會長駱駿的手上可捏着其中一個名額。咱們大哥為了這件事。為了拿到這個名額,為了跟駱駿討好關係,花了多少工夫你知不知道?被你一攪和什麼希望都沒了”

藤彥堂側了側身,神態閑適且慵懶,漫不經心道:“覬覦駱總會長手裡的那個名額的,豈止咱們榮記一方。除了我們以外,滬市各家大大小小的商會,誰不虎視眈眈,就連菖蒲高等學院經濟系的大學教授都眼紅,更別提青龍會了。其他人不足畏懼。青龍會可是最有膽量也是最有實力與我們榮記相爭的。昨天晚上,襲擊我的那個人,身份已經確定,是青龍會豢養的一個死士。今天拜訪駱公苑。我狀似在無心之下給駱總會長透露了此事......”

聽他說到這種程度,榮鞅面色漸漸緩和,只有馬峰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榮鞅輕鬆一口氣,“幹得漂亮。”

馬峰後知後覺,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臉上怒色一掃而空。立馬變得晴朗起來,“我知道了。你故意把昨天晚上遇襲的事情故意透露給駱總會長,等於是在他跟前抹了青龍會一臉灰”

青龍會在駱駿心中的形象,哪怕是垮掉小小的一角,駱駿在處理花幟銀行的事情上自然就有了偏頗。如果花幟銀行副行長的位置,榮記商會的人沒希望坐上,那青龍會那幫烏合之眾更別妄想

花幟銀行這個副行長的位置,無論是誰坐上,都將會在滬市捲起一場風波,在這場風暴中跌宕起伏的人更是不會少。

馬峰剛舒展的眉頭立馬又皺了起來,脾氣有些暴躁,“這個青龍會真煩人”他又變得疑惑,“上次吞了他們那批貨也等於是救了他們,這個仇,他們一直記到現在。東西是我們榮記吞的,他們憑什麼衝著彥堂一個人來?”

想到了這個層面上的問題,足以證明馬三爺這個人還沒蠢到無可救藥的份兒上。

藤彥堂輕聲冷笑,回他道:“二哥,你要是以為青龍會這次只是衝著我一個人來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藤彥堂的存在,就相當於是榮記商會大半條經濟命脈。他手底下經營的其他行當不說,僅是百悅門一家一個月的緊張,就為整個榮記商會的收入添上了大大的一筆。

青龍會聰明着呢,知道抹去藤彥堂的存在,就等於是削弱了榮記商會大半的實力,給榮記商會一次重創趁着榮記商會無法喘息的時候,他們好在滬市橫行霸道。

這樣的事情,即便藤彥堂不明白着說出來,馬峰也會想得通。

藤彥堂話鋒一轉,“當然,我今天去駱公苑,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出於私心”

說著,他往馬峰的手裡遞了兩份出自同一家報社的報紙,馬峰轉交給榮鞅一份。

兩份報紙都是今天的龍城日報。

一看報紙上的頭條,馬峰怔住,“你不是對外宣稱昨天晚上的事情僅僅是一場無關痛癢的鬧劇嗎?這”他將報紙拍的啪啪作響,“這是怎麼回事?”

榮鞅細讀着報紙。同一件事情,龍城報社報道的內容跟其他報社報道的竟是南轅北轍。龍城報社將百悅門有意掩蓋的真相報道了出來不說,還大肆批判江映雪一身狐臊,她的裙下之臣多麼無腦,百悅門多麼的不可靠......

“你先看看這篇報道是誰寫的。”藤彥堂刻意提醒馬峰。

馬峰抓着報紙,把眼睛湊了上去才看到一排小字,“撰稿人是......駱冰?”

駱冰是滬市商會總會長駱駿的長女,一向是任性妄為慣了。

這,藤彥堂是知道的。

藤彥堂面色平靜,談不上是高興還是生氣,“昨天凌晨,駱冰聽到了風聲,就跑來找我打聽昨天晚上發生在百悅門的事情。聽她當時說話的口氣,我覺得她在來找我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問我的時候,我三緘其口,在她臨走的時候還給了她一筆封口費,但是她還是把事實的真相給報道出來了”

說到此處,藤彥堂的雙眼裡閃過一絲詭光。

他對駱冰這樣想要名利雙收的女人,心裡只有憎惡

他繼續說:“當然,在駱總會長面前,我並沒有明着說駱大小姐的不是,只提出了想要收購龍城報社的想法。依駱總會長的聰明才智,他肯定能夠想明白我的意思。”

礙於滬市商會總會長駱駿的顏面,他不動駱冰毫髮。他不能動,自然有人能動的了她。

馬峰樂了,他清楚駱家的那個大小姐可是對藤二爺心儀已久了。這倆人卯上了勁兒,他覺得有趣。

馬峰撣着報紙,“這個駱大小姐,還真有點兒意思”

不知是否在附和他的話,藤彥堂勾了一下唇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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