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正叔，正叔朝我微微搖頭，我說道：“溫哥，你先忍耐一下，只要艾爾迪說沒事了，我們肯定給你解開。”

溫哥看看艾爾迪：“這就是你新疆那個朋友？古麗阿娜的男朋友？”

柳眉說道：“那是八年前的事情，現在人家肯定早就結婚了，說不定孩子都上學了呢。”

我看看艾爾迪，他滿臉鬍子看不出他太多的表情，但是眼睛裡卻滿是痛楚。

我遲疑了一下，問艾爾迪：“難道，你現在還是單身？”

艾爾迪點頭，低聲說：“我去把龍淡青配一下，等會給他喝。”

說著，他轉身去了自己房間，很快他從裡面出來後，又打開了另一個房間的門。

我和柳眉互相看了看，然後朝那個房間一起走了過去。

房間裡面的燈亮了，我和柳眉走了進去，看到艾爾迪拎著一個水壺，把水壺放在一個煤氣瓶旁邊開始燒水。

“你真的還沒有結婚？”柳眉輕聲問。

艾爾迪回頭看看我們，低聲說道：“沒錯，在我們這裡和我同齡的早就結婚了，可是我不行，我忘不了古麗阿娜，每天晚上只要一閉上眼睛，我就會想起她。”

柳眉驚訝地說：“這麼多年了，你還一直以為她沒死。”

艾爾迪搖頭道：“只要沒有發現她的屍體，我就相信他還活著，所以這八年來，我一直在找她。我在這裡當醫生，就是因為這裡離她失蹤的地方近，而且我還有機會，趁著四處給牧民看病的時候，打聽有沒有見到過古麗阿娜。”

“你打聽到什麼了嗎？”我問。

艾爾迪痛苦地搖搖頭：“沒有，沒有人看到過古麗艾娜，有幾次我聽說找到了某個迷路的女孩，我都以為那會是古麗阿娜，可是每次都不是。最近這兩年，我都已經絕望了，所以我開始去更遠的地方打聽，可還是一無所獲。”

我心裡感到陣陣刺痛，因為這八年來，我是有機會去找古麗阿娜的，可是我卻認為她只是在沙漠裡失蹤了。

“艾爾迪，我對不起你，”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八年了，我本來應該一起幫助你找到古麗阿娜的，可是我卻沒有這樣做，因為我在逃避，逃避過去的事情，我害怕沙漠，甚至害怕回憶有關這裡所有的事情。因為我以為我就是在這裡瘋的，我不希望自己再次發瘋。”

“我也是，”柳眉輕聲說，“我雖然記得一些事情，可是我卻沒有想過去找古麗阿娜，我們都太自私了。”

“不要說了——”艾爾迪突然緊繃著臉說道。

我看著艾爾迪，感到一陣陣心痛襲來，不管我們有意還是無意，我們都已經把古麗阿娜忘了，我們相信了別人告訴我們的事情，再也不願意去想過去，不願意去尋找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麼。

可是這八年來，艾爾迪沒有忘掉，因為他生活在新疆，這裡的沙漠，這裡的一草一木，肯定都無時不刻提醒他，讓他痛苦了這麼多年。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原因，都是因為我一念之差拿了劉教授的東西，又帶著他們去了尼雅。如果我當時堅持住，不帶他們去尼雅，那麼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

“我曾經怨恨過你們，怨恨你們躲到精神病院，就以為可以把這些事情都忘了，”艾爾迪頓了一下，突然說道，“但是現在，我覺得對不起你們，因為是我害你們住進精神病院的。”

我吃驚地看著他，以為聽錯了。

艾爾迪說道：“柳眉堅持說古麗阿娜在她面前消失了，可是我知道沒有人相信她，為了讓他們去找古麗阿娜，我就告訴警察，我們去尼雅看考古隊挖古墓，到了尼雅後我們剛下車就遇到了風沙，結果古麗阿娜失蹤了。”

“那你們怎麼和警察解釋，你們後來是怎麼出現在大麻扎的？”我問。

艾爾迪說：“我說你和柳眉在尼雅突然瘋了，你們非要我上車，然後開著車子到了大麻扎後，你一個人開著車子走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驚訝地問。

艾爾迪遲疑地看看柳眉，我也看著柳眉，柳眉說道：“是我讓他這樣說的。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別人去找古麗阿娜。”

我不相信地看著柳眉：“今天在旅店裡面，你明明告訴我，你已經告訴了警察，我被別人給擄走了。”

柳眉低著頭，說：“武思遠，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實情，因為我答應了方佑俠，他說會讓我們相見。如果我說你被人擄走，不管我說不說他的名字，警察可能都會去抓他。”

“可你為什麼到了國力精神病院，又和李醫生說方佑俠的名字，還說是他把我帶走了？”

柳眉慘然一笑：“你不知道一直說謊是什麼感覺，但是到了國力精神病院，我可以說出那些事，反正大家都以為我們是瘋子，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人相信我們，不是嗎？”

我聽了，心裡突然產生一股怨氣，我盯著他們兩個，悲憤地質問道：“所以，你們寧願讓我在沙漠裡一個人受折磨，根本不管我的死活，竟然不告訴警察我被人擄走了？”

柳眉和艾爾迪互相看了看，在我的目光下，他們低下頭都不說話。

院子裡傳來一陣蟋蟀的叫聲，還有不知名的蟲子，在秋夜裡啾啾地叫著，好像在呼吸訴說著什麼，可是我們三個人，都沉默不語，好像在等待著別人先來打破這個沉默。

我看到幾顆晶瑩的淚水，從柳眉臉頰上滑落，我心裡突然一軟，覺得自己剛才說得有些太重了。我長出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那樣說。”

“思遠，是我該說對不起。”柳眉抬頭看著我，眼眶裡面滿是淚水。

我朝她擺擺手：“算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再說，方佑俠並沒有折磨我，雖然我不知道他後來怎麼對待我的，但是他應該還是放我回來了。”

“你真的不埋怨我們？”柳眉小心地問我。

我強裝歡笑道：“要是在八年前，我才不會原諒你們，不把你們給罵死才怪。不過現在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況且我之前說過，這個事情都怪我，是我的原因才導致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