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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琴·高德·佛斯特從天而降,將身體姿態從平飛改出到頭上腳下,以恰到好處的方向和力道落入公爵府邸的庭院,輕鬆靈巧地用足尖着地,嫻熟流暢地由飛翔切換到步行,沒有引起任何騷動。

他走入屋內,立刻做出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癱瘓似地軟坐進沙發里。

瑞雯——或者說公爵夫人放下正在讀的《高等法術應用》,嗔怪地白了丈夫一眼:“幹嗎一副死相。”

“我今天跑了兩個地方,至少飛了一萬里,還必須得在飯點前趕回家。”

“家人在一起吃飯是種儀式,團團圓圓……沒有特殊情況,不許在外過夜。”瑞雯斬釘截鐵地堵回丈夫的抱怨,不留一點商量餘地,但下句話終究是放軟了語氣,“不過還是辛苦了,情況怎樣?”

“好消息是,兩處警報皆非燃燒軍團入侵引起;壞消息是,我抽空詳細了解了一番這種異常,得到了個十分糟糕的發現:我們費盡千辛萬苦從主神空間越獄,逃進的這個世界,恐怕不是我們原以為的養老勝地。”

瑞雯揚了揚兩道細長柔美、風華絕代的眉毛,示意丈夫繼續說。

“曾經有一位法師學者,在研究‘魔力對植物生長的影響’時發現:天地間魔力的濃度隨着時間推移不斷變化,以接近兩百年一次的輪迴,進行着升-降式的起伏——其變化畫入坐標軸後呈規律的波浪形,於是他把這種現象命名為‘魔力潮汐’。”法琴公爵神情肅穆地敘述着,面露苦笑,“當年我們通過實地考察確定這是個十分適合躲災避難和養老的弱魔世界,不會有太多紛擾和危險,所以才選擇在這裡脫離主神的掌控並定居……殊不知,那是因為當時本世界正處在‘魔力潮汐’最低谷階段的枯竭期。”

“所以,現在‘漲潮’了唄?”瑞雯聽懂了大概,卻依舊不明所以,“那又怎樣,就算‘漲潮’,頂破天也就是短暫地變成中魔世界吧……更別提,就算在神仙滿天飛的強魔世界裡,只要不惹事,你我的實力也足以輕鬆自保。”

“不,糟糕的不是魔力潮汐的結果,而是其過程——或者說,造成潮汐現象的根源。我在調查過多處空間異常事件後注意到一個細節:在出現異界入侵的現場,空氣中魔力的濃度無一例外的比周圍要高。就此情況,我拜訪諮詢了幾位相關方面的學者,並聽到一個新概念:魔力回涌。”法琴將雙手合十,再向兩邊一分,做出撕開狀,“時空亂流撕裂世界之間的壁障,將物質和生命帶來帶去……在這過程中,裂隙連通的兩個世界裡,至少有一端是能量充沛而混亂的中、強魔世界,兩個世界間能量密度的差異會導致一個世界的魔力滲、灌進另一個世界,是為‘魔力回涌’。”

瑞雯心思細膩,敏銳地意識到了這其中的關聯:“所以,魔力潮汐並不是憑空發生,而是因為空間裂隙里灌進來的魔力造成的?”

“沒錯,但一次倒灌能帶進來的能量微乎其微,很快就會被稀釋。所以,更準確地說,是千千萬萬次‘魔力回涌’——共同組成了一次‘漲潮’;無數次‘漲潮’和‘退潮’,也即空間裂隙打開頻率的起起落落,最終匯成了魔力潮汐這一宏觀現象。”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情緒沉重地說出了一個結論式猜測,“這個世界如此宜居恐怕並非巧合,我們自以為是特殊的外來者,為此甚至偽造身份隱姓埋名……誰想如今看來,這個世界簡直就是一棟矗立在繁忙的宇宙十字路口的破房子,四壁是洞,人來人往,誰都能進來逛一逛然後決定去留。保不準,我們以為是‘土著’的這個星球中的所有生命,其實都是和我們一樣的穿越者,或者說闖入者們的後代呢。”

這個結論確實有些出乎瑞雯的預料,但那又怎樣?

畢竟,哪怕在這樣起起伏伏的魔力潮汐中,這個世界不也已經過了千萬年了?

然而略微再動一動腦子後,她蹙起雙眉,意識到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美好。十多年前,他們兩人所屬的輪迴者小隊被主神送進《魔獸世界》故事發生的位面,和本宇宙最大的黑惡勢力——專業毀滅世界的燃燒軍團正面作對。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與另外兩隊輪迴者聯手,闖進了燃燒軍團的總部“扭曲虛空”,大鬧一番後借敵人儲備的定位信標和傳送門僥倖脫身,來到這個星球,並一眼相中這個宜居的弱魔世界,選定其作為越獄後生活和養老所在。

然而,混亂中倉皇穿過傳送門的他們,並不知道燃燒軍團對這個世界的定位信標是否已經被摧毀或丟失,所以十多年來始終提心弔膽。每每聽聞哪裡產生了空間裂隙、有異界生物闖入,為保險起見都會讓法琴第一時間趕往現場,以確認是不是老對頭追過來尋仇。

憑着曾經頂級輪迴者的實力,哪怕在越獄過程中放棄了全部裝備和道具,他們在這個世界依舊所向披靡、沒有擺不平的麻煩。實際上,經過十多年的布局,他們已經做了一些對抗燃燒軍團入侵的準備。但法琴畢竟沒有分身之法,如果此刻這個世界正處在“魔力潮汐”的漲潮階段,那豈不是意味着……

“現在我面臨的主要問題,不是燃燒軍團追過來尋仇後該怎麼對抗,而是無效的干擾和假警報太多了——在可預見的未來,空間裂隙和異界入侵現象的發生頻率會越來越高,最終達到我一個人無論怎麼拚命也無法全部照顧到的程度。”法琴繼續說著,嘆了口氣,“在這弱魔世界裡像神一般碾壓眾生爽是爽,可也面臨一個要命的問題:實力斷層太過巨大,關鍵時刻想找些有資格當幫手的人都難……我需要你出山,來協助我。”

“當初可是說好了你主外我主內,一個當世界守護者,一個在家帶娃的。”瑞雯不以為然,“你我都出門‘上崗’,羅德和洛伊豈不是成了留守兒童?”

“老天,他們都已經十五歲,按這個世界的標準都成年了!早已不是兒童,又何來留守兒童一說?”法琴煩躁之下忍不住提高音量,“他們早就不該待在你的庇護下繼續當溫室里的花朵,而是該了解一點這個世界的真相,替我們分掉幾許重擔了。你放心不下,那就乾脆把他們都帶上……兩個孩子身上流着輪迴者的血,很快就會成長到比這個世界任何人都強,足以獨當一面的地步。”

“兩個世界都還沒見過的孩子,承擔守護世界的責任?你腦子裡怎麼想的!”女人被丈夫的異想天開惹惱,豎起眉毛,“他們身上流着輪迴者的血不假,但生活在一個能量稀薄的弱魔世界,又沒有主神的催長和灌注,成長到能做你的幫手得猴年馬月?而且,我早已發誓,要讓我的孩子有一個正常而美好、足以治癒一生的童年——”

“你總是寵着他們!”

“我憑本事生的孩子,為什麼不能寵?”

男人被妻子一句話噎得無話可說,不敢和她抬杠,組織了好一會措辭才再度開口:“好吧,我不動孩子們的心思,但只再說一句——等燃燒軍團趁我們不備湧入這個世界,鋪天蓋地來到家門口的時候,‘能治癒一生的童年’可救不了他們的命。”

丈夫退讓了一步,瑞雯也迅速冷靜下來。她很快意識到法琴說的是對的,凝神思考片刻後,做出了決定:“好吧,約定是死但人是活的。既然情況惡化,我自然不會坐在家裡看你一個人焦頭爛額,但在跟你出門之前,我得先把兩個孩子未來一段時間內的生活規劃好。”

再沉思了一會後,她抬首向門外喊道:“格魯姆?羅德和洛伊呢,把兩個孩子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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