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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夫人道:“承蒙您不棄,喚我一聲大姐,又為何如此見外?只是我這府里到底門禁重重,對您來說進出或有不便。

“我們家酒樓後院有幾個院子倒也還算寬敞,平日只有真兒他們幾個會去,也還清靜,我這便讓人去傳話,收拾出來。”

見楊奕尚要開口,她又道:“您身份特殊,住客棧多有不便,還是請不要推辭了。”

傅真至此也道:“昨日我們發現了連冗的蹤跡,先前傷我的人正是他的人,這夥人狗急跳牆不定做出什麼。無論是為了相聚,還是為了您之前的考量,都必然是住在我們自己的住處更保險。

“您方才的囑託我立即就會着手,您住在我們自己的地盤,我們回頭求見您傳達後續也更方便。”

楊奕聽聞,也就拱手應承了:“如此,就叨擾了。”

寧夫人嘆息:“說什麼叨擾?知道您還平安,我這心病也就去除了。不然的話,我將來見了家父,都不知該如何向他交代。”

楊奕感慨:“老先生一家之高義,楊奕沒齒難忘。”

前往花廳的路上,夜色染黑了他的雙眸。

隔着庭院,望着這一幕的傅真收回目光,跨出了院子。

金珠和護衛們正守在門外,傅真道:“去備飯,送去花廳。再讓張成出城給將軍傳話,就說,楊先生回京了,請他辦完手頭事後速速回來……”

……

京畿大營派駐在營盤鎮上的人挺多,火很快被熄滅。

與此同時,昨夜裡被留在村裡頭盯住那個獵戶的將領也回來了,急急地趕來稟報那個獵戶今天早上已經不知去向。

裴瞻還未來得及吩咐人去查看究竟,傅真和程持禮他們在街頭的遭遇也傳到了這裡來。

聽說傅真被馬撞倒,本來穩穩坐在大帳之中控制着局面的裴瞻當下坐不住了,派了郭頌去探聽,又打發人去追捕那三個異鄉人,直到聽說傅真他們二人另有發現,這才恢復冷靜。

事情明擺着,米鋪里的火是有人放來當煙霧的,目的不是為了搶糧,而是為了逃竄。

而此時能被逼的狗急跳牆的人還會有誰呢?

當然就是連冗!

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和程持禮在一起的是傅真,有她在,他們那邊一定不會出什麼岔子。可同時他又禁不住擔心,連冗潛伏在徐胤身邊那麼久,連徐胤都沒有及時看出他的真面目,此人心計之深沉可見一斑,那麼他們會不會使出什麼詭計,實在讓人拿捏不準。

就在他打發出去把所有外鄉人召集過來的將領前來複命之時,這時程持禮身邊的護衛匆匆的過來了!

“裴將軍!京城那邊有情況,我們三爺方才追蹤一批人進入城門,疑似正是連冗和當初從徐家走掉的那批護衛!”

“那追上了嗎?”

“一共六個護衛,起先在城門之下落網了兩個,剩下四個跟着連冗跑了!但我們三爺已經鎖定了他們的範圍,並且增加了人手搜捕,不出意外的話,天亮之前可以把他們拿下!”

裴瞻寬了寬心,又問道:“那我夫人呢?他可是跟你們三爺在一起?”

“將軍夫人讓我們將軍先行,她落後了半程,但是先前城門下的將士說,將軍夫人也已經入了城!

“由於小的一直跟隨在我們三爺身側,將軍夫人這邊後續的情況就不知了!”

裴瞻揣摩着傅真進了京城之後,出現意外的可能性應該等於沒有,正要把心放踏實,門外又有人撕破夜色闖了進來,卻正是先前他打發跟隨着傅真而去的張成!

張成的聲音還沒跨入門檻就已經傳了進來:“報告將軍!少夫人那邊有大情況!”

裴瞻的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出什麼事了?!”

張成看了一眼旁邊程家的護衛,把張開的嘴又合上了。

程家護衛見狀拱手道:“將軍若沒有別的示下,小的這就告退。”

說完便退出了門。

裴瞻已經等不及了,看向張成也帶着沒好氣:“到底出了何事?”

張成這才說道:“少夫人在街頭被連冗身邊兩個護衛所追殺,險些中了他們的暗算,千鈞一髮之際,有人把少夫人給救了!”

“她被追殺?”裴瞻這顆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她有沒有受傷?你們怎麼不看着點?”

“將軍勿急,少夫人她沒有受傷,她打發我前來向將軍傳話,是有急要緊的事情要告訴!少夫人說——大皇子回來了!”

末尾這幾個字,張成說的又輕又緩,裴瞻望着他,隔了好一會兒才回應道:“你說什麼?”

張成便又重複了一遍:“少夫人讓屬下告訴您,皇長子殿下回來了!先前救下了少夫人的那個人,就是皇長子本人!”

裴瞻饒是見慣了風浪,聽他說完這麼一席話,腦子裡還是凌亂了!

“真的假的?你說救她的人,是消失了二十多年的皇長子?”

“正是他呀!”張成又激動又要按捺住自己的聲音,“屬下本來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這是方才少夫人親口說的!

“他讓屬下快馬加鞭的來稟報將軍!

“而且還有,昨夜將軍曾經前往山下村莊里造訪過的那個獵戶,他就在大皇子身邊!原來他就是大皇子當年帶走的兩個護衛之一!”

裴瞻心頭又似被敲了一記,昨夜他看到那個獵戶的時候,就覺得他頗有些不對勁,如果僅僅只是個獵戶的話,他沒有道理會面對那樣陣勢的朝廷將領無動於衷,如果她是皇長子的人,那就情有可原了!

他旋即道:“眼下他們人在哪裡?”

“大皇子一露面就讓少夫人帶着去寧府見了太太,好像還說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如今正在寧府里!”

裴瞻再也不敢耽擱了,連忙讓人把手下幾個將領都喊過來,把手頭的事物交了給他們,然後拿起馬鞭便出了門!

連冗他們的出現的確很重要,可眼下這當口楊奕的出現毫無疑問更為重要!

“除了少夫人他們之外,還有別的人知道這件事情嗎?”

翻身上馬之後他問道。

張成跟着上馬:“再沒有了。屬下臨出來之前,少夫人還再三囑咐,此事暫不要聲張。並且還囑告了屬下,回頭將軍到了寧府時,您先見過她之後再行覲見!”

裴瞻一聽這話心裡有譜,不再多說便駛上了回城的路。

寧府這邊,寧夫人不敢自作主張喊外人前來做陪,她和傅真身為婦人女子,也不便單獨陪着他同桌用飯,便喊人安排了蘇掌柜以及正好寄居在萬賓樓的馮掌柜一道過來。

席上只稱楊奕為楊先生,是寧老爺子的故交。

楊奕雖然外形冷峻,但談吐得體,沒有皇室血脈的傲慢,也沒有任何漂泊江湖染上的粗魯習氣。

他坐着不說話的時候,隱隱有幾分皇帝當年虎虎生威的氣勢,而他言談之時語聲沉穩,又不由讓人想起皇后母儀天下的風采。

聽說馮掌柜還是寧老爺子染病之後盡心幫襯的摯友,他特地敬了馮掌柜兩杯。

幾位都是閱歷豐富之人,一場飯局下來不但不曾冷場,相反氣氛融洽,其樂融融。

傅真陪着坐了一輪,算算時間裴瞻也該回來了,便借故離席來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