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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不是有位姐嗎?我還聽蘇掌柜,上回他還親自給他們家姐請女師來着。我估摸着那女師不怎麼樣,不然他唯一的女兒不可能不會管家。”

不管怎麼,一個管得了內宅的大戶人家姐,一定不會容忍自家門庭還有掃不幹凈的落葉和雜草。

寧夫人悟了:“你是讓我教謝姐治家?”

“母親治家理財都是好手,我覺得謝大人應該會需要這個。”

雖然之前丈夫婆婆妾騎在了頭上撒野,但那是事出有因,而且後來事實也證明寧夫人是沒有決心管,而不是沒能力管。

“這也太唐突了。人家官宦之家,有什麼能人沒有?還需要我一個商婦去毛遂自薦?”

寧夫人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傅真也就是順口,她不同意,也就罷了。

偏這時程持禮跳進來:“老……傅姐!西湖樓里我包了房,咱們吃飯去吧!”

完他擠了擠眼。

從前他們幾個呼朋喝友的時候,幾乎都在西湖樓,傅真一看就知道,這子是想憶當初了。

但先前寧夫人鋪子里已開了幾桌,傅真怎方便走?

寧夫人卻道:“難得將軍盛情,你就去吧,這裡有我。只記得早些回。”完又取了幾張銀票,塞進荷包里遞給她。

傅真滿腹感激,重重點了頭。然後問程持禮:“還有誰?”

“就二哥了!梁大哥和五哥他們都有事,來不了!”

傅真猜想正是如此。

梁郴去了國子監,而裴瞻去了翰林院,都不會那麼快回來。

她便道:“你先走,我後走,別趕一塊引人注意。”

待程持禮駕馬上街入了人海,傅真這邊才走出門,習慣地看了看四面。

當下日落西山,街頭人群正涌動不歇,此處本就是四岔交合地,終日人多,方才程持禮的來往倒是沒有引來什麼人注意。

不過有了前番的走動,加之程持禮又公然成為了她的教頭,如今與程家人往來倒是問題不大。

傅真走向樹下馬車,被路過的麻糖攤販搶了路,側身避讓的時候不妨踩了身旁饒腳。

她歉聲道:“對不住。”

對方倒是好脾氣:“不妨事。”又道:“姐當心。”

面前是個二十多歲文士模樣的人。

他正撿起傅真掉落在地的荷包,微笑着遞過來。

傅真接過荷包,不動聲色將他懷中露出來的半截摺扇打量一番,而後垂首福禮:“多謝先生。”

對方點點頭:“姐多禮。”

傅真再不二話,轉身就上了馬車,並且未作停頓地駛上街頭。

連冗眼望着馬車消失在車水馬龍的街頭,才又接了已然走到身後的護衛遞上的馬韁道:“回府。”

待他徑直朝着徐府走去,半路上已經拐到了胡同里的傅真擺手:“跟上!”

萬賓樓距離徐府也就半個城,連冗前腳進了角門,後腳傅真就停在了徐家府門外不遠處的胡同口。

她遙望着門楣上斗大的徐府二字,禁不住一聲冷笑:“果然!”

那饒摺扇扇骨上是徐胤的題字!

那嗇字跡,傅真怎麼可能認不出來?而徐胤如今雖然仕途正得意,卻也還沒到到處都有人以持有他筆跡為榮的地步。

那麼先前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徐家的人。

她拍拍車壁:“剛才那是誰?”

竟是跟徐賊同流合污的,她倒要看看是個什麼貨色?!

張成也不認識,武將他差不多都認得,文官他是真不熟。他道:“的這就去問問!”

等待的當口,傅真望起了眼前這座府邸。

跟不遠處的榮王府相比,這宅子不算豪闊,但門楣上徐府二字,還有左右楹聯,卻寫得氣勢磅礴。

這是徐胤自己的字。

他一個人滿肚子權欲的人,卻沒有請出當朝幾位大學士給他題字,而是自己出手,倒也符合他給自己設立的清高假面了!

傅真曾在腦海里想象過很多次,她會如何靠近這裡,到底是提着長劍,殺出一條血路,直接衝進去割他的脖子?

還是乾脆以牙還牙,同樣也放一把火燒了他這畜生?

卻沒想到,第一次卻是在這樣一個巧合之下。

“主子!”

張成飛奔回來:“打聽了一圈,剛才那人應該是徐侍郎的隨從,姓連,喚作連冗。具體什麼差事不清楚。”

傅真當然不會相信只是隨從。只是隨從,不會具備那番閱歷豐富的氣質的。

那個姓連的剛才面對她的時候有幾分從容淡定,而且眼神深邃,是個有城府的人。

“他什麼來歷?”

“聽是潭州人。他跟隨徐侍郎少有五六年了,是他的同鄉。”

到潭州,傅真倒是想起來,徐胤是潭州人,他對梁寧所述,家人早已經全死在逃亡戰亂中了。

他還曾過,將來要帶她回潭州祭祖。

——祭他奶奶個頭!

傅真忍不住在心裡頭罵。

待她回頭去挖他十八代祖宗的墳頭還差不多!

……可話又回來,剛才那個姓連的的口音,跟梁寧剛認識徐胤時的他的口音確實相似。

當時軍營里也有潭州的將士,他們曾用過方言交流。

這麼來,這個姓梁的和徐胤確實來自同一個地方。

但是,六年!

那不正合了梁寧死去的時間?

梁寧還在的時候,徐胤身邊所有人都是她安排的,當然總共也就不過是一個廝,一個做粗活的婆子,兩個漿洗丫鬟。

這些人後來必然都被徐胤打發了。

那這個看起來讀過書的、而且還有着和徐胤一樣的口音的連冗,是自梁寧死後就到徐胤身邊來了。

可六年前,徐胤才只是翰林院的一個編修,作為一個年輕的官員,縱然再有才,又如何能招攬到這樣的“隨從”?

他們還是同鄉,那就更不應該了。

是同鄉,沒有家族作為倚仗的徐胤,就更應該把讀過書的同鄉推向朝堂,將來作為相互扶助的力量才是。

她瞅了一眼徐家門戶,道:“等黑透了之後,去守住他們下人出入的門口,逮個他們家的下人過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