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老軍醫明日到京,傅真連夜讓郭頌去把禇鈺最近的藥方取過來。
禇鈺醒了之後,禇家現在也不是那麼好進了,好在之前傅真收拾了兩個丫鬟,當夜她下的力道不小,到如今那丫鬟還老老實實,取個藥方,打聽一下病情什麼的,不難。
這邊廂藥方剛拿到手,正準備去找裴瞻商量商量怎麼帶老軍醫上門,楊彤和張成就從前院里走進來了。
一看到傅真就加快了腳步:“少夫人!徐家那邊的消息對咱們還要不要緊?”
傅真道:“當然要緊。你們聽到什麼了?”
楊彤便道:“方才我們倆看到榮王妃只帶着個丫鬟匆匆地往徐家去了。”
“這個時候去徐家?”傅真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色,“這都戌時末刻了,她鬼鬼祟祟的去幹嘛?”
“何止鬼鬼祟祟?她連衣裳都穿的比平日簡樸。”
傅真一聽就更疑惑了。
徐胤在永平事上的表現,肯定是讓榮王府不滿意的,榮王妃又格外疼永平這個女兒,要不是皇帝皇后態度上壓着,只怕也是要尋徐胤的晦氣,這大晚上的,她這麼樣去徐家幹什麼呢?
“幹嘛站在院子里說話?”
這時候書房裡的裴瞻把虛掩的窗戶推開了,胳膊肘支着窗戶望着他們。
傅真提着裙子小跑過去:“你有空沒有?”
裴瞻隔着窗戶望着她:“你要幹什麼?”
“如此良辰美景,要不然咱們倆出去遛一圈?”
裴瞻看了一眼烏壓壓的天色,目光再落回她臉上:“伱倒是好興緻。”
傅真一拍窗檯:“你去不去嘛!”
裴瞻直接翻窗出來:“你帶路。”
……
如果是別的人家,傅真自己帶着護衛去就可以了,哪怕是朝中正三品的侍郎府,也不見得能擋得住他們的腳步。
但徐胤身邊那些護衛的身手,傅真是見過的,這就不得不拉上裴瞻了。
到了徐家門外,裴瞻先命幾個護衛入內踩點,果然不出所料,看似平靜普通的侍郎府裡頭,就連響出一聲貓叫,都立刻有反應。
不過這些對於裴瞻他們來說都是小意思,當中自有一批人引開對方注意力,就趁着這剎那的當口,裴瞻就帶着傅真悄無聲息地閃身入了內。
那日跟着章烽他們進到徐家來的時候,傅真就留心過徐府內部格局,不過是個三進帶跨院的宅子而已,大致方位能摸透。
前面西跨院里一燈如豆,看起來應該是書房等場所,正院里倒是燈火通明,但是卻沒有多少人語聲。
不過,前院里也是防衛最為森嚴之處。
後院西北角也有所院子亮着燈光,還有太監走動,傅真道:“那裡必定是圈禁永平的去處。我們去瞧瞧!”
夫妻二人剛接近院牆,院子裡頭就傳來了一道尖銳的聲音:
“你在胡說什麼?!”
傅真纖腰一挺:“是榮王妃!”
裴瞻側耳辨了辨四處,又跟遠處的護衛交換了眼色,然後指了指屋角:“去那裡!”
傅真卻想去屋頂。裴瞻已經攜着她往屋角去了:“今兒夜裡前來造訪的不止我倆,那邊已經有人!”
傅真:“……”
屋頂下方,榮王妃正震驚地望着面前的永平。
“你父王他們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大秘密?他們有秘密,怎麼可能不告訴我?!”
“可是徐胤就是這麼說的!”永平緊繃著一張臉,“他說父王他們之間有很大的秘密,就是因為這個秘密,所以他們才一直偏幫着章士誠和章氏!
“母妃,你為什麼覺得父王不會騙你?以前我也覺得徐胤不會騙我,可他終究還是騙了!他讓我深深誤以為他是個情深義重之人,結果他不是!他徹徹底底就是在利用我!那麼父王為什麼不可以瞞騙你呢?”
永平的雙眼裡過去全都是驕傲,可眼下卻是心傷,不甘,委屈還有怨恨。
榮王妃皺起了眉頭,她拂袖側轉了身子:“我與你父王幾十年夫妻,對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你父王對我是沒有企圖的。
“不像你和徐胤,徐胤從一開始就是衝著你的身份和你背後的榮王府而來。
“如果不是因為他確有幾分才氣,我們榮王府也需要這麼一個能在朝堂上走出名堂的人,當年我們也不會妥協的。
“你父王,一直以來對皇上忠心耿耿,而且對這個王位也十分滿足並且感激,他還能藏着別的什麼秘密?
“他又能夠生出什麼大秘密來?”
“母妃了解他,可他也已有兩個側妃!而且也還有他的庶子女!”永平尖銳的撕破了這層布,“母妃傾盡全力的培養禇鈺,不就是為了防止榮王府的家底被兩個側妃掏空了嗎?
“可見您對父王也不是那麼信任,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徐胤的話?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他也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突然編造這些謊言來騙我!”
榮王妃瞅了她一眼,眉頭又皺緊了一點。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自然有道理!”永平走到她面前,“最近這些日子母妃太不順了,自從禇鈺重傷,我又被圈禁了,母親勢單力薄。而章氏的氣焰卻越來越高漲!
“我落得如此境地,全是因為他和傅真沆瀣一氣,她們倆連起手來,就等於章氏有了裴家為後盾,母親前路可太艱難了!
“您需要有個助力,我也需要!您如今為何不爭取一下徐胤呢?”
“他?”榮王妃目光轉冷,“你別跟我提他,我從來就瞧不起他!一個寒門出身的士子,能夠娶到你這個郡主就該感恩戴德了,他竟然還跟梁家藕斷絲連,這是從來沒有把我們榮王府放在眼裡!你竟然還讓我去爭取他?”
“可是他卻是眼下我們最容易爭取到的人,而且他也是最有實力成為母妃助力的人!”
“你覺得可能嗎?”榮王妃哂道,“如果他真的能臣服於我,他早就這麼做了,還用等到現在?”
“可是他現在卻有求於我們!”
“什麼意思?”榮王妃疑惑地眯了眯眼。
永平抓住了她的手臂:“他說父王手上有一把碧玉扇子,他現在很想要得到它,這是我們的機會!”
“碧玉扇子?”榮王妃把眉頭擰得緊緊的,“什麼樣的碧玉扇子?他拿來幹什麼?”
“他說是一把扇骨上雕着鳳棲梧桐圖案的扇子,當中有一根扇骨還有折損的痕迹!我不知道他拿來幹什麼,但是那天夜裡,他卻拿濂兒來要挾我!
“成親這麼多年,他根本沒有威脅過我,前幾年他就是勸哄,這半年來,他就直接跟我爭吵,何曾需要要挾?
“可此番他竟然在動用孩子要挾我,那就說明這個東西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
“越是重要,咱們不就越可以拿它當籌碼嗎?”
榮王妃抿唇不語,開始沉思。
永平等了一會兒等不下去,搖着榮王妃的胳膊又道:“母妃!咱們要逆轉局勢,肯定需要徐胤這樣的人!
“他現在也沒有完全臣服父王,如果能憑這把扇子說服他幫助您,那您還擔心什麼呢?
“這樣一來對於我,也是有大大的好處啊!”
榮王妃深吸氣,在椅子上坐下來:“你說的都很有道理,但問題是,你覺得徐胤會受我們的牽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