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到了雲彩上,在洋房旁邊放了一把火,把貨郎請了回來,把大圖騰的事情跟貨郎說了。
「大圖騰修好了七成?」貨郎還不大相信,「這東西不是沒法修么?」
李伴峰不知道這是什么典故:「大圖騰為什么沒法修?」
「這是萬生州的朋友告訴我的,那些朋友都很可靠,」貨郎往院子裡一坐,在地上畫了個圓環,「這個就是大圖騰,你地頭印上應該見過。」
李伴峰點點頭:「見過,在一些外國研究過界線的理論和設備裡,好像也見過類似的東西。」
貨郎拿著樹枝,指著圓環道:「外邊這層圈能吸收,裡邊這層圈能轉化。
大圓環的工作原理很簡單,就是可以把能量吸收過來,也可以把能量轉化成其他形式,這你能聽明白吧?」
李伴峰搖頭道:「這肯定聽不明白。」
貨郎然道:「你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么?」
李伴峰道:「你這說的不像是圖騰,倒像是個機器。」
「說是機器也對,」貨郎舉了李伴峰最熟悉的例子:「你就想想地頭印的用處,地界上的人氣都能被他收過來,這就是大圖騰外圈的作用。」
李伴峰覺得貨郎可能是誤會了:「我說的不是地頭印上的大圖騰,我說的是內州那個很大的東西,應該和大熔爐差不多「一樣的,」貨郎沒有誤會,「咱們說的是同一個東西,地頭印上的大圖騰形狀上和內州的大圖騰是一樣的,形狀一樣,彼此就能產生感應,地頭印就能借助大圖騰發揮作用。
有了大圖騰,才有了地頭印,如果內州的大圖騰沒了,地頭印也就沒用處了。」
貨郎這么一解釋,李伴峰就更聽不明白了。
「不用技法,也不用工法,也不用外州的科學技術,就能產生感應?」
貨郎點頭:「只要形狀和大圖騰一樣,就能和大圖騰產生感應,所以只有內州才能製作地頭印。」
李伴峰徹底聽暈了,他感覺貨郎今天說話毫無邏輯性:「為什么只有內州能做地頭印?咱們找個鐵坨子刻一個圓環,不就成了地頭印么?」
貨郎搖頭道:「刻不出來的。」
「圓環有什么刻不出來?」
「這不是純圓,」貨郎指著他畫的圓環,「邊緣到圓心的距離,不是完全相等的。」
李伴峰仔細想了想:「你說的是橢圓吧,這也容易,找人算一下偏心率不就行了么?」
貨郎道:「算不出來,我找了很多算修算過,也讓工修反覆測量過。
比例、寬度和深度,都算不出來,仿製出來的地頭印,也都沒有用處。」
李伴峰是理學院畢業的,他實在想不明白是誰研究出了這么抽象的圓環:「這東西是誰做的?
「萬生州和商國聯手做的。」
「他們居然聯手過?」
貨郎嘆道:「熙熙攘攘,利來利往,萬生州群雄割據,有人和普羅州關係不錯,也有人和商國締結了盟約。
他們花了多年心血做出了這么個東西,可剛送到商國的時候,就被打壞了。」
李伴峰道:「誰把這東西打壞了?」
「我!」貨郎起身道,「這東西要是完好無損,普羅州早就被商國給吃了。
我在萬生州調查過,大圖騰不能重製,也不能修復,因為內州和萬生州都不具備重製大圖騰的條件,怎么可能會被修復到七成,你這消息可靠么?」
李伴峰道:「從阿雨和怨憂傷的描述來看,這消息是可靠的。」
貨郎咬著菸捲兒,不抽,也沒掐滅,他很緊張。
「你知道大圖騰在什么地方么?」
「我不知道,」李伴峰搖頭,「你當初打壞了大圖騰,難道不知道它的位置么?」
貨郎吐了吐煙沫子:「之前大圖騰在朝歌,被我打壞之後,商國換了個地方保管大圖騰,換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找了這么多年,我也沒找著。
咱們哥倆查吧,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這事兒要是查不出來,普羅州就危險了!」
這事兒從哪查起呢?
目前最關鍵的線索,還在怨憂傷這。
李伴峰去了鐵門堡,把宋千魂請到了逍遙塢。
宋千魂是修的翹楚,手下還有名醫康振昌,應該能找到復原怨憂傷的辦法。
見了宋千魂,怨憂傷非常緊張,這是亡魂對魔修的本能畏懼。
宋千魂認識怨憂傷,十幾年前,怨憂傷還曾以晚輩的身份拜訪過宋千魂。
試探過魂魄後,宋千魂把李伴峰叫到了屋子外邊,單獨說道:「袁悠霜這狀況不太好辦,他的魂魄極不完整,應該是用過銷魂轉魄之技。」
李伴峰沒聽說過這個技法,宋千魂解釋道:「魔修到雲上之後,可以學銷魂轉魄之技,這是被逼到絕境之時,保命用的技法。
真用到這個技法的時候,其實連命都保不住了,只能在灰飛煙滅之前,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希望。
銷魂轉魄的關鍵,在於把自己和鬼僕的魂魄全都打散,然後重新聚合。
能聚到什么程度,要看自身的修為、鬼僕的數量和自身的運氣。
袁悠霜修為不低,運氣也不錯,只是鬼僕的數量少了點,當時在他身邊的鬼僕也就一百上下,
以至於重新聚合的魂魄非常有限,導致他記住的事情不多。」
李伴峰對魔修不算了解:「一百個鬼僕算少么?」
宋千魂謙虛一笑:「分跟誰比,在我這確實少了一點。」
李伴峰道:「能不能事後做個彌補,幫他再聚一次魂魄?」
宋千魂想了想:「這件事得去問歸見愁,他是行家,我不懂銷魂轉魄之技的要領。」
李伴峰一愣:「宋大哥,你不會用這技法?」
宋千魂道:「雲上的技法都很珍貴,我覺得銷魂轉魄實在沒什么用處。
這技法代價太大,平時也不能打磨,真到用上的時候,還不如求個痛快,像袁悠霜這么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李伴峰去愚人城請來了歸見愁,歸見愁見了怨憂傷,連連搖頭道:「他這狀況不好彌補,魂魄傷得跟塊破布一樣,如果再打碎一次,怕是就縫不起來了,還是慢慢養著吧。」
宋千魂覺得歸見愁沒說實話:「師兄,是真的沒法彌補,還是你不肯出力?」
歸見愁白了宋千魂一眼:「這是老七的事情,我還能藏著心眼么?我就不怕孫鐵誠把我心給摘了?銷魂轉魄肯定不能用,幫我一塊養魂吧!」
宋千魂和歸見愁用養魂之術幫怨憂傷修補魂魄,李伴峰卻不能一直在這等著。
大圖騰已經修了七成,多等些日子,可能就徹底修好了。
除了怨憂傷這條線,李伴峰還能找誰?
回到家裡,李伴峰找了銅蓮花:「你肯定見過大圖騰,知道這東西在什么地方么?」
銅蓮花晃動著蓮葉道:「我只在朝歌見過一次,但當時大圖騰已經被打壞了。」
李伴峰問:「從那以後你再沒查過大圖騰?」
「查過,但普羅州消息閉塞,沒查出什么結果。」
李伴峰恨道:「普羅州消息閉塞,不都是你害的?」
銅蓮花蓮葉一抖,哼一聲道:「這話說得太沒道理,普羅州民風如此,和我一個煉藥的有什么相干?」
趙驍婉在旁提醒了一句:「天女既然調查過大圖騰,這裡肯定少不了阿雨的事情吧?」
銅蓮花故作驚訝:「有這回事么?你把阿雨找來,我問問她。
李伴峰如夢方醒!
上次去見阿雨,阿雨正在搓麻將,還摸了一張么雞,她說她發現了一名女弟子重生了兩次。
這事兒怎么這么巧?
偏趕上李伴峰去看她的時候,她有了這么重要的發現。
阿雨是想暗中提醒李伴峰,這件事裡另有隱情。
娘子說的沒錯,在偵查這一塊,阿雨是一等一好手,天女不可能把這位好手放著不用,她肯定知道大圖騰的事情。
這個女人心機太多,什么事情都不願意直說。
李伴峰動身去找阿雨,他沒急著去葫蘆村,先去了肖葉慈的傢俱行裡買了些傢俱,這些傢俱不是用在隨身居里的,無須定製,直接買成品。
娘子和九兒又買了一批家用,李伴峰這才用連闊洞房之技去了葫蘆村的宅子。
到了宅子,李伴峰叫上一群影子,先給各個屋子添些家當。
三樓的老太太喜歡老物件,李伴峰把紅木四季花鳥屏風放到了她屋子裡。
隔壁的女子愛時髦,李伴峰送了她黑胡桃木琉璃梳妝檯。
樓下的小姑娘是家裡的小公主,李伴峰給她買了一座西洋娃娃屋,外加英格麗國出品的一套高級娃娃。
住在一樓鐵房子的中年男子兢兢業業守著家門,為人素樸,剛直不阿,李伴峰給他送去了五百大洋。
十間房子歸置妥當,李伴峰進了阿雨的屋子,直接問了一句:「姐姐,你知不知道大圖騰在什么地方?」
阿雨剛想開口,只聽著樓上樓下,隔板房梁,吱嘎嘎一起作響。
一雙雙眼睛盯著阿雨,似乎能看穿她的皮肉,直接看見五臟六腑。
所有的房子都在提醒阿雨,不要跟家主撒謊,
「弟弟,我要是說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我生吞活剝了?」
李伴峰搖頭道:「姐姐,我不為難你,你實話實說就好。」
阿雨四下看了看,轉過臉盯著李伴峰,神情認真的說道:「我要說我可能知道,你信還是不信?」
話剛說完,周圍傳來了責罵聲:
「什么叫可能知道?分明是騙人的鬼話!」
「主人家對咱們這么好,她怎么就不知道領情!」
「這回真該讓她吃點苦頭!」
阿雨冷汗直流,平時說幾句無妨,今天這些宅子要對她動真格的:「弟弟,他們要真對我下手,我可真得吃苦頭,宅子收拾宅靈的手段可太多了。
但我要是告訴你,我剛才跟你說的是實話,你信么?」
李伴峰點頭道:「我信。」
阿雨點頭道:「那好,我就把實話都交給你,當初天女讓我去查大圖騰,我查了,而且時至今日,我一直在查。
但我先被困在了暗星局,又被困在了葫蘆村,門都出不去,有些事兒我也查不到,所以就得找人幫我查。」
這一點,李伴峰自然能想到:「你說的是手足盟的人。」
阿雨點點頭:「如果他們查到了,這事兒我就有可能知道。」
「為什么是可能?他們如果查到了,還有可能不告訴你么?」
阿雨默默看著李伴峰,周圍的斥責聲不斷「還在這藏著掖著!」
「主人家問你話,為什么不說!」
阿雨低聲說道:「老弟,非逼著姐姐把話說這么直么?手足盟的盟主是天女,這沒錯,可這位盟主許多年沒露過面了。」
天女對手足盟的掌控,並沒有李伴峰想象的那么到位。
李伴峰要想知道大圖騰的確切消息,還得從手足盟調查。
李伴峰認識不少手足盟的人,從誰那查比較合適?
「姐姐,你覺得手足盟裡誰比較可靠?」
「可靠?」阿雨笑了,「你要想找可靠的人,就不該去手足盟。
看看手足盟裡有沒有你信得過的人吧,能找到一個不坑你的,就算你運氣。」
李伴峰也在想這個問題。
手足盟裡,誰能保證不坑我?
出了葫蘆村,李伴峰打給了宋老師,外州的手機在普羅州打不出去電話,唯獨宋老師的號碼是個例外。
「我有急事,想見你一面。」李伴峰只說了這一句,定下了時間地點,隨即掛斷了電話。
要和李伴峰見面,宋老師還有點緊張。
她推測李伴峰可能回心轉意,要加入手足盟,可轉念一想,這份推測有點過於樂觀了。
按照她所知道的消息,李伴峰接管了鐵路,廢止了普羅州的路引制度,還有消息說他潛入了商國內部,對商國造成了重創。
在宋姝看來,李伴峰在普羅州取得的成就已經超過了整個手足盟,他沒有投靠手足盟的道理,
他是想勸我離開手足盟么?
宋姝心煩意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
兩人約在在黑石坡見面,等見了之後,宋姝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李伴峰只想知道大圖騰的下落。
宋姝稍微有一點猶豫,在她所知的範圍內,大圖騰是手足盟最重要的機密。
但猶豫了不到一分鐘,宋姝說了實情,
「手足盟確實知道大圖騰的消息,但大多數人掌握的消息都是零散的。
我所掌握的消息是大圖騰改造了一些人,並把這些人派到普羅州執行特殊的任務。
他們的戰力很高,而且不受通道和界線的限制,被大圖騰改造之後,這些人的外形會發生巨大變化,所以很難調查他們的真實身份。」
這事兒李伴峰清楚,陸小蘭就是例子。
可李伴峰最關心的不是這個。
「宋老師,你知道大圖騰的位置么?」
宋姝搖頭:「我不知道誰在負責調查大圖騰的位置,但我知道有一個人掌握了大圖騰的全面信息,我曾經向這個人彙報過調查進展。」
「這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的確切身份,但知道他有一處住所在苦菜莊,我每次彙報工作,都是去苦菜莊找他。」
李伴峰起身道:「我去找苦婆婆問問。」
宋姝攔住李伴峰:「你不能去找福星,如果她知道了你要找那個人,她不會讓你進入苦菜莊,
這裡涉及苦菜莊的很多秘密。
你要想辦法把她從苦菜莊支走,然後再進入苦菜莊,否則你不可能見到那個人。」
宋姝給李伴峰畫了一張地圖。
李伴峰收好了地圖,找到了楚二。
「你讓我把苦婆婆從苦菜莊弄出來?」楚二一臉苦澀,「七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李伴峰一想也對,這純屬為難楚二,
直接往苦菜莊闖吧,能說得通就說,說不通就和苦婆婆打一場。
李伴峰剛要動身,楚二把他攔住了:「七哥,你要去苦菜莊,真是有要緊事么?」
「十萬火急的事情,關乎性命的事情!」
「我信你!」楚二抬起頭道,「你今晚十點進苦菜莊,天亮之前必須出來,行么?」
李伴峰驚訝道:「你真有辦法?」
楚二點點頭:「就今晚有辦法。」
「什么辦法?」
「苦婆婆有套秘術要傳給我,我怕苦,一直不肯學,我今晚聯絡她,告訴她我肯學了,她肯定會來找我。」
一聽這話,李伴峰有些放心不下:「你要學什么秘術?」
楚二搖頭道:「你不能問,這是我道門機密,你放心吧,苦婆婆絕對不會懷疑我。」
李伴峰叮囑道:「她要是懷疑你,你直接跟她說實話,她要是不饒你,你立刻聯絡我,我找她說理。」
當天晚上,李伴峰跑到苦菜莊門口等著去了。
到了八點鐘,楚二坐在楚家大宅的臥室裡,取出來兩盒金元丹。
這些丹藥有不少李七給他的,也有不少是楚少強給的,還有一些是楚二蒐羅來的。
她數出了六十顆,放在了桌子上,又拿來了一顆苦菜,放在了丹藥旁邊。
猶豫了片刻,楚二深吸了一口氣,把六十顆金元丹分成了五份,藉著一壺茶水,給吃了下去。
吃到第五份丹藥的時候,楚二著苦菜,摔在了地上。
等了一個多鐘頭,苦婆婆衝進了楚二的屋子,看到她含在嘴裡還沒嚥下去的丹藥,又看了看桌上的丹藥盒,皺眉道:「你個蠢人,你吃了多少?」
楚二奄奄一息,說不出話來苦婆婆面色冰冷道:「你自己尋死,還找我做什么?」
李伴峰拿著地圖,進了苦菜莊,
這裡變化不大,過了十點,連個燈火都看不見。
李伴峰當初把苦菜莊變成了歡樂莊,而今到了這個地方,連點生氣都感知不到。
按著地圖往莊子深處走去,遠處只有無際的荒野,腳下只有乾澀的黃土,空氣中瀰漫著讓人壓抑的苦味兒。
李伴峰是真不想在這多待,憑著他的速度,走了將近一個鐘頭,景色出現了一些變化。
前方出現了一座山,山坡上零星長著幾棵樹。
之前來苦菜莊的時候,李伴峰感覺自己把莊子走遍了,可他從沒來過這座山。
苦菜莊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翻過了這座山,在荒野上又走了半個多鐘頭,眼前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景緻。
汽車,柏油路,電線杆.···
這是到了外州了?
李伴峰走到一輛汽車旁邊,摸了摸引擎蓋上厚厚的灰塵,又看了看車裡的蛛網。
這輛車很久沒被動過了。
車子前邊不遠處,有一臺冰櫃,裡邊空空如也,連個水珠都看不見。冰櫃下邊有兩個輪子,應該是推車賣冷飲用的,
前邊有個小賣部,貨架上空空蕩蕩。
小賣部旁邊有一座電話亭,這東西在外州都不常見了。
再往前走,李伴峰看到了一家飯館,飯館裡邊是空的,門口坐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件黑夾克,一條牛仔褲,左腳穿著皮鞋,右腳穿著運動鞋。
他留著一頭灰色的捲髮,原本應該是黑色的,上邊滿是灰塵。
一陣寒風吹過,那人抬頭看了李伴峰一眼,李伴峰用金晴秋毫打量了一番,確定他還活著。
「這是什么地方?」
「苦菜莊。」
「你從什么地方來?」
「春申市。」
「你來這裡做什么?」
「受苦。」
那人低下了頭,不想再和李伴峰說話。
宋千魂曾經說過,外州也有苦菜莊,沒想到今天真就遇上了。
按照地圖接著走,李伴峰走到了一座居民樓。
這是地圖的盡頭,證明李伴峰已經走到了地方。
可他要找的人住在哪層哪戶?
好在這樓不高,只有六層,每層就三戶人家。李伴峰沿著樓梯一層一層往上走,一直走到六樓,在樓梯口站了片刻,李伴峰往右一轉,停在了六零三號房的門前。
他敲了敲門。
這座樓裡,其他的房子都沒人,只有這座房子是例外。
等了一會,沒人回應,李伴峰讓手套打開了房門。
「當家的,多加小心。」手套覺得這地方疹得慌。
李伴峰推門進了客廳,一股老舊傢俱獨有的味道撲鼻而來。
客廳不大,左邊是衛生間和一間臥室,右邊是另一間臥室和廚房。
李伴峰從袖子裡抽出一條雞毛撣子,撣了撣灰塵,坐在了沙發上。
沙發的正對面是一臺老式電視機,機殼很大,熒光屏外凸。
電視機上方掛著一個鏡框,鏡框裡貼著很多照片,大部分是黑白的,有幾張彩色的。
照片裡的男男女女,李伴峰一個都不認得,這些照片也帶著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典型風格。
他們都帶著幾乎相同的笑容,看著相同的角度,眼睛裡閃爍著同樣的光。
李伴峰對此並不陌生,孤兒院裡的吳老太也有一個類似的鏡框,裡邊都是這樣的照片。
他在沙發上坐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我走了這么遠的路,是不是該出來見我一面?」
鏡框上的照片一陣模糊,照片裡的人一起轉動眼睛,俯視著李伴峰。
李伴峰抬頭看了鏡框一眼,照片裡的人又避開了李伴峰的目光。
李伴峰多看了他們兩眼,照片裡的人漸漸消失了,所有的照片上只剩下了拍照時的背景布。
茶几上多了一隻杯子,杯子裡有冒著熱氣的茶水。
李伴峰沒動杯子,他看向了沙發旁邊的躺椅。
哎呀,哎呀躺椅動了,上邊慢慢浮現出一名男子。
那人看著有五十多歲,面龐瘦削,五官端正,上身穿著對襟盤扣的白色褂子,下身穿一條黑色褲子。
他看著李伴峰,指了指茶几:「喝杯茶吧。」
李伴峰沒看茶几,他看著這男子,問道:「茶在哪呢?」
男子一笑,茶几上茶杯消失了。
準確來說,茶几上根本就沒有茶杯,之前的茶杯和茶水都是幻術。
他手裡多了一杯茶,遞給了李伴峰,李伴峰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男子問道:「滋味怎么樣?」
李伴峰仔細品了品:「是好茶。」
男子問道:「你為什么來找我?我們見過么?」
李伴峰道:「你見過我,我沒見過你,但我認得你聲音。」
男子故作驚訝:「有這回事?」
李伴峰清了清喉嚨,改換了聲音說道:「王總,你再喝一杯么!就一杯!」
男子笑了:「難怪苦婆子總提起你,你這後生確實不尋常。」
李伴峰放下茶杯,抱拳施禮:「幻無常前輩,此前蒙你兩度指點,晚輩深表謝意。」
PS:幻無常登場過兩次,一次在五百三十五章,一次是六百四十七章。